若湘斋
面积狭小的若湘斋,放一张床、一副桌椅、一张刺绣台,显得绰绰有余。但突然闯入的七个成年人,使本来空荡荡的若湘斋拥挤不堪,连转个身也会撞到人。有谁想得到,堂堂许家堡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窗外稀疏树影,显得诡异恐怖,若在夜深人静之时,胆小的女儿家有几个不被吓怕。
风,呼啸着灌进来,遇上数道高大身影,显得那般柔弱无力,但面对孤身一人、身子单薄如薄纸的女儿家,堪比刮骨钢刀。
好一个若湘斋啊!
贻笑大方!
但所有人都选择自动忽视这个天大的笑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冰雪姑娘在为许涵盈姑娘诊脉。
众人屏息望着冰雪,却见她脸色愈睐愈难看,眉头愈锁愈紧,呼吸声愈睐愈沉重。
怎么了?
许进、许义、龙啸乾、许涵俊、红儿心里七上八下的。
果然是个没本事、想招摇撞骗浑水摸鱼的女骗子!还妄想治愈连他许家堡第一神医都医不好的许大小姐,白日做梦!王三帖嘴角噙着轻蔑的笑,他不明白许堡主为何突然弄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医治大小姐。
冰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将许涵盈苍白的手,推回芙蓉纱帐中,起身就走。
“等……等等,”芙蓉纱帐内的许涵盈,虚弱的喘着气,焦急出声叫住欲走的冰雪,深吸口气,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情况如何,请你真实的告诉我,不……要瞒我……”从没人回答过她这个问题,他们怕她承受不起,可今天,她一定要知道答案!一定要!
六人凝望着冰雪冷然的背影,她应该不会说吧!
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花,冰雪冷酷的吐出四个胆颤心惊的字眼:“无、药、可、医。”
六人的眸中同时冒出十二把怒火,她不晓得病人是受不得刺激的吗?
竟敢说出这种不负责认的话?
她有没有心啊?
“谢,谢……”许涵盈苍白无力绝望的声音,伴随着他们走出房门。她终于知道实情了,在没有一人问问她现在的心情的情况下,她惟有再一次的绝望。
她是无人关心的!
“你竟敢告诉她实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制住心头的愤怒,在安全远离若湘斋之后,许涵俊终于忍不住火山爆发了。他要让她尝尝伤害他妹妹的苦果,一记铁拳猛挥了过去。
“小……”龙伯山惊呼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许涵俊的拳头挥向冰雪。
一朵彤云横飘进来。
“你想去和阎罗王下棋吗?”突如其来的狂妄不悦的娇音自许涵俊身后响起。
脖子上冷冰冰的感觉告诉许涵俊,有件兵器搁在他的脉搏处。很粗,跟甘蔗差不多粗的兵器,是什么兵器?
刀、剑、枪、锥、棍、锏……都不像。
不管是什么兵器,性命要紧,他硬生生的把拳头拉了回来。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是在看杂耍时才会发出的那种,他怒火中烧,倏的一转头。
没人?
“冰冰,吃。”彤守递上一根粗壮的香蕉,她手里唯一拿着的东西。
香蕉?
兵器?
许涵俊愤怒地回身,瞪着冰雪身旁正津津有味吃着香蕉的姑娘:银钗罗裙、身材健美高挑的俏丽姑娘,浓眉大眼散发出迫人的英气,挺鼻绛唇柔了那股气势,一身活泼的彤色纱裙,称出她身材均匀修长,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俏皮气质,像一朵酷暑中怒放的清新脱俗的水莲,刚柔并济,美丽的恰到好处。简直比镇上的第一美人范丽娟还漂亮,流光异彩的星眸带着惊人的怒气,他不禁瞧得失神了。
当然,失神的不止许涵俊一个,他身后的几人,除了许义,其余全部直楞楞地盯着这突然出现的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连许涵盈的贴身丫鬟红儿也看呆了。
好美啊!
她是谁?
怎么从没见过啊?
不过有点眼熟。
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实在养眼,尤其是当她身旁站着一个其貌不扬、发育不良的黄毛丫头时,就更养眼三分,至于那姿色平庸的小丫头,如此一比,则更显得相形见拙了。不过,那是一般情况,现在这一美一凡比肩而立,美丽的固然美得吸人眼球,平凡的固然不引人注目,但在她平凡的容貌下,却带有一股独树一帜的绝美气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令人不得不整仪端立,打从心底尊敬她,对她肃然起敬,久久膜拜,似乎她是君临天下的女王。然而这一点,只有许义一个人感觉到。
半响,许涵俊才从彤守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冲着冰雪怒吼,底气明显不足,他怎可在美女面前失了风度,而且这个美女显然是跟冰雪是一伙的:“你为什么刺激她?你要她死吗?”
“实话实说而已。许姑娘要死,许公子拦得住吗?”冰雪不屑的反唇相讥,懒得跟他解释,浪费口水。
“谁要死了?冰冰,”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直呼师姐的名讳,彤守哪肯放过,不借机多叫两声,岂不可惜,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是住在那间阴暗破房子里的人吗?”彤守纤纤玉指,指指若湘斋。
许家堡里竟有简陋成那样的房子?
贼都不愿打劫的鬼地方?
是“冷宫”吗?
“是,许涵盈。”
“许涵盈?许家堡的大小姐?住那个鬼角落?”彤守极其夸张地怪叫起来,“难怪。住那种鬼地方,房子破的四面透风,又晒不到太阳,没病也住出病来,更何况她本来就病得快翘辫子了,想不死都难。她要死?正常地很嘛!”彤守说话,一向随性所至,口没遮拦的,不注重场合,不给别人台阶下,极易得罪人。
“若住在阳光充足.环境幽雅的地方,许姑娘或许能多拖两年。”冰雪垂首,眼角余光飘了飘许进,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自语道。
臭丫头!
不知天高地厚!
许进、许义的眉头扣到一块,拳头紧握,若非龙啸乾在此,他们早劈了她,她放肆?!
单纯率真的小姑娘!
龙啸乾扬起一抹微笑,在所有人察觉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眉轻蹙。
她是谁?
似曾相识的绝美容颜,偏偏记忆中无从搜索。悄无声息的轻功,他自愧不如。江湖上何时多了个轻功高手?
他竟全然不知!
“姑……姑娘,怎……怎可……如此说话?”半饷,许涵俊才结结巴巴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他不敢相信,一个满脸稚气的美貌少女,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彤守懒得理睬他,拉着冰雪就走。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也是污染她的脚。
“哎呦!
许家堡里的树木盆栽不少,遮住了转弯处的视线。大步向前冲的彤守来不及闪避,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了肩膀,不痛,没叫,一点事也没有。但一股浓烈刺鼻的脂粉香袭来,熏得她头晕脑胀,一时之间无处可躲。
“哪个不长眼睛的狗奴才,敢撞我范二小姐,活腻了是不是?”娇嚣的女高音怒不可恶的嘶声,然是被彤守撞痛了。
冰雪冷睨说话之人,容貌娇艳,衣料上乘,是个娇艳动人的女子,但武功平平,否则刚才一撞,她不会不发觉守妹内功深厚,那一撞,是守妹体内的真气自行反击震痛了她。
“哦哦!原来是你呀,泼妇!”彤守怪叫一声。
她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拿着软鞭,到处乱抽人、作威作福、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丑八怪。那次她无意中看见一个打扮得妖精似的泼妇,梅花镇的首富范精的小女儿范丽芳,在毒打一个叫花子,一时义愤,赏了她两耳光,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彤守放大嗓门戏谑道:“一个多月不见,咋长麻风了?是不是老天爷开眼,见你恶性难改来,惩罚惩罚你?真难得!不过,你那没事乱抽人的恶习要是改了,可就跟你的未婚夫许大少不配了,一个爱乱抽人,一个爱乱打人……啧啧啧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哦?”一句话,当着龙啸乾等人的面,把许涵俊、范丽芳全损了,让许家堡颜面尽失。
一想起许涵俊要打冰雪,彤守就火大,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妄想伤害她师姐,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师姐又不许,她早打得他满地找牙了。还害得她因心绪过激而无法很好的控制内力,差点震伤那泼妇,险些在敌人面前漏出马脚。
可恶!
未婚夫?
许涵俊先是一阵错愕,他何时与范丽芳有婚约了,他怎么不知道?然后脸上一阵红白,他只是在保护他的妹妹,只是要教训伤害他妹妹的人,只是尽为人兄长因尽的责任,咋到这美貌姑娘嘴里成了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人,而且是当着武林盟主的面,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呆呆的傻站在原地挨骂。
什……什么麻风啊?
范丽芳脑羞成怒,她脸上不过是出现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小小、小小的“青春的标志”,不瞪大眼睛仔细瞧,更本看不出来。
她……她竟敢说她长了麻风?
这这人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还是脑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