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阿豪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郁姐便带着尹洛曦与许诺两人去看孟孟。
孟孟最近的性格与之前相比略微开朗了一些,开始说话,有时候也会笑,这令许诺很是欣慰。这天去的时候,许诺买了很多零食,其中有孟孟爱吃的巧克力。正在跟孟孟玩的时候,门忽然响了。谁也料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往常这个时候都不在家的孟文绮竟然去而复返,出现在门边!
“我就说最近家里的情况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原来是有内鬼。”孟文绮冷笑着,无视许诺和尹洛曦,径直走到郁姐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郁姐的一边脸颊顿时出现了几道红印,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想到孟文绮竟会出手这么狠,毫不留情!
虽然叫“姐”,但在尹洛曦的心里对郁姐是像长辈一样尊重的。尹洛曦并不是个容易愤怒的人,但此时此刻看到郁姐受到这样的侮辱,顿时怒火中烧,扬手就要还击。
“别!”就在她的手掌快要扇到孟文绮脸上的时候,郁姐扑过来拦住了她,“洛曦不要!”
“为什么?”尹洛曦不可置信地看着郁姐,郁姐脸上的红印越发分明了,令她觉得万分难过。
郁姐摇着头,眼泪落了下来。尹洛曦还想说什么,郁姐已经从后门跑出去了。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却能看到她擦眼泪的动作,依稀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令尹洛曦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发给你工资,难道就是让你带外人到家里来拐骗我女儿的?”孟文绮还不罢休,啪地一脚把后门踢上,冲着郁姐远去的背影大声骂着。
“要说拐骗,我看是你拐骗孟孟才对。”许诺冷冷说道。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曾对她充满了感情,但到如今,她已经令他厌恶如斯。
“孟孟是我的女儿,我带走她有什么不对?”
“你的女儿?”许诺睨了她一眼,“你和谁的女儿?”
“与你无关。”孟文绮这样说着,嘴上态度还很坚定,但心里已经底气不足了。孟孟的确不是她的女儿,如果许诺要求做DNA鉴定的话,她的一切就都没了。
“你把孟孟在我那里一扔就是三年,现在想嫁入豪门了,就想到用她做筹码了。”许诺冷冷地道,“如果以后孟孟长大了,知道她竟然有一个这么无耻的母亲,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许诺……你——你竟然说我无耻!”
不仅是孟文绮,连尹洛曦都惊住了,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许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想愤怒之至——虽然表面上仍是平静的,但那平静中,带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冰冷。
“孟文绮,你休想利用孟孟完成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孟孟是我的女儿,今天我一定要带走她!”
“你敢?”孟文绮说,“孟孟是邓珂的女儿,我可是有鉴定报告的,你现在抱走了她,信不信我报警!”
“好啊,你报啊,之前你抢走孟孟那个案子还在公安局备案呢,只要你敢报,就尽管去好了。”许诺冷笑,“你不是有鉴定报告吗?拿出来。”
他料定了她拿不出。
“你……”孟文绮已经气得发抖了,扑上去厮打着,“一定是你拿走那份鉴定报告的对不对!还给我!还给我!她就是邓珂的孩子!”
许诺连理都没有理她,抱着孟孟就往外走。他原本不是个能对别人狠得下心的人,实在是孟文绮令他逼不得已才这样对她的。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一个人影从门外冲进来,一把夺过了许诺怀中的孟孟,然后一脚将房门踢上。定睛一看,居然是阿伟!
“邓珂的孩子是吧?”阿伟的眼神里闪烁着幽幽的光,“太好了,我要找的就是邓珂的孩子!”
“阿伟!”尹洛曦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立即上前一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先把孩子放下来。”
“放下来?不可能!”阿伟后退一步,背靠在墙上,“邓珂把我哥害成这样,我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孩子!”说着,手一扬,手里赫然出现一把水果刀!
屋里的几个人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许诺,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之至,但因为孟孟在阿伟的手中,他不得不强自克制。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诺的声音低沉喑哑,听起来似乎十分平静,但尹洛曦听得出那潜藏在平静之后的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我不想怎样,只想给我哥报仇。我哥给邓珂卖命那么久,最后却换来杀人灭口的结果,邓珂这个浑蛋!我靠近不了他,还好他的女儿在这里。”阿伟环顾四周一眼,说,“你们三个不要妄想报警,否则被我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就会没命。你们把手机都拿出来,丢在我脚下。”
孟文绮原本正想偷偷报警,此时被阿伟冷冷的目光盯住,不由得觉得后背一僵,乖乖将手机丢了过去。尹洛曦和许诺也依言照做,阿伟的状态现在有些异常,如果不照他的话做,孟孟可能会有危险。
尹洛曦先前已经意识到阿豪被撞成重伤绝对并非偶然,但此刻听阿伟说是邓珂想将他杀人灭口,还是觉得无比心惊。
其实阿伟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机会替哥哥报仇,但邓珂身边一般都有保镖,他难以靠近。他通过四方打听,得知他的女人和女儿在这里,于是就找了过来。他原本是想挑人少的时候来的,但来到这里时就见许诺要带孟孟走,再拖下去可能就没机会了,于是果断出手。许诺只顾着甩开身后的孟文绮,没有料想到身前会有人忽然来袭,毫无防备之下怀中的女儿被阿伟抢了过去。
“你,打电话叫邓珂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只让他一个人来。”他将孟文绮的手机踢到了她的脚下,冷冷说道,“如果你想借机报警的话,就永远别想见到你的女儿了。”
孟文绮的手颤抖着拨了几次号码都拨错了,最后一次才打通了邓珂的电话。
在阿伟的要求下,手机按的是免提,能清楚地听到邓珂的回答。电话里的邓珂对孟文绮的来电显得十分不耐烦,一再说自己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阿伟的脸色很沉,孟文绮显然害怕极了,把手机交还给阿伟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哆嗦。
此时,尹洛曦的心里也很紧张,但她知道不能慌乱,必须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许诺,许诺也已经从刚才的震惊和暴怒中恢复了过来,眼神平静了许多。
当务之急是保证孟孟的安全,别的都可以暂且不计。
“阿伟,你奶奶还好吗?”
尹洛曦开口的第一句就这样问道,孟文绮惊讶地朝她看去,眼神之中不乏怒意,不知道她用意何在。但许诺却是明白的,阿伟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被逼到了这一步。
阿伟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这样问,眼睛闪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你奶奶得的病的学名其实不叫老年痴呆症,而是阿尔茨海默病。”尹洛曦继续说道,“以前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期节目,是去养老院里采访那些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他们被人照看着吃饭、睡觉,时常会哭闹,就像孩子一样。当看到一个曾经当了一辈子兵的老军人早上因为尿床而被护工训斥的时候,我哭了。”
说到这里,尹洛曦沉默了片刻,说:“我从来都不肯叫它的俗称,因为我从不觉得那是痴、是呆。他们并不是变笨了,而是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忘记了怎么吃饭,怎么穿衣,甚至忘记了怎么回家,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牵紧他们的手,带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阿伟,”尹洛曦抬头看着阿伟,“人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回家的路。”
这句话,不仅是在说他的奶奶,更是说给阿伟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