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几天紧张忙碌,各部门工作班子基本成型,启动了各部门实质性组建。
高亚芳的信息部队初步登记了两千多人,再从中初审、再审和终审,招收了六百七十二名相关专业的高材生和相关专业专家六十多名,骨干按照一比一点五的比例配备的。罗主任将给这些人调动、入伍和定级的手续交给副主任办理,自己带人按照郭东呈报的方案组建心理舆论战和研究、翻译等等单元。
金涛他们已经将指挥部设立在原崇岭部队司令部,对内部做了必要的改扩建,其他事宜由后勤考察统一拟定改扩建报告。海空军已组建了司令部,完成了人员选调工作,都在等待着下一步指示。可是,组建方案还是迟迟没有批下来。郭东现在除了询问和督促各单位的组建,就是担心那个组建方案。方案不通过,下面的事情就无法开展了,搞得他吃不香睡不安。
昨晚,朱颖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事情结束了没有,说她爸妈这个星期六来江汉要相相你这个未来的女婿。郭东现在哪里有这份闲情考虑此事,说自己在北京总部,归期没有定,说只能推迟了,等我有时间再通知你如何。郭东不带喘气地将好几层意思强加给朱颖,要速战速决地驱逐烦恼。朱颖很无奈,说了句让他更烦恼、窝心的话:难怪你谈一个丢一个,甘当常剩将军。听了这话,郭东心里升起怒气。他现在真的是将军了,听了这个话很自然地生长负面联想:自己常败没关系,军队可不能败!但还是极力忍住,这毕竟不是在说军队,朱颖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将军了。郭东咽了口吐沫反唇相讥,说你不也是没打过胜仗吗,咱们俩彼此彼此。朱颖生气地说那你就和你的士兵同甘共苦去吧,挂了电话。郭东知道自己说话重了,深深地刺痛了朱颖。打电话要检讨,可电话那端冷冷的态度,没有留给郭东启动嘴唇的机会。
郭东可不能得罪朱颖,不是因为他知道朱颖是朱副司令的女儿,而是由朱颖自身价值决定的。朱颖是江汉大学很有成就的气象学专家,在全国都是凤毛麟角。现在正在从事和军事关系很密切的课题研究。朱颖的研究团队网罗了一大批国内气象精英,课题研究一旦取得突破那将是人工干预天气的革命性成就,将在局部区域改变气象生成、传递路径和气象效应模式,给经济建设和大众生活带来根本性的便利和保障。郭东敏锐地看到这个课题的军事价值和可操作性,这就是郭东别出心裁地组建气象战分队的根据。如果被批准组建这个分队,朱颖毫无疑问将是这个部队的首席领导人,他怎么可以开罪朱颖呢?郭东对气象学一直很感兴趣,在国防大学用业余时间看了几本关于气象学方面的书,初步了解一些皮毛,认识到气象在现代战争中的局部战场作用和地位的重要性。现在终于有机会提出组建这样一支全新的作战部队了,他岂能放过?现在,自己无意中把朱颖得罪了,岂能不懊恼?
再打朱颖的手机,手机对他还是拒绝,卧室电话也摘了线。看来朱颖对他是真的生成等高压气旋了,自己那句话听在她那个骄傲的大教授耳朵里会生成绝对极地环流的。郭东哪里注意到自己话语的严重程度,他将对待军人的方式用到高知女性身上了,岂能不失败?他交往的大多数是军人,军人可没有这么娇贵。他通过一次次失败,也领悟到和社会上的女性交往时的几点注意事项,特别是和高知女性交往时,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免不了暴露军人的属性。郭东说那句话是为了反驳朱颖,确保军人的尊严,哪里想到朱颖受不了了,后果竟然如此严重。郭东打电话让崇岭基地查找朱颖办公室的电话,说有气象学上的事情咨询朱教授。
朱颖正在一个气象模型前面沉思,忽然电话铃响了,她微皱眉头。她最讨厌在工作时候被人打扰,没有理睬电话铃的申冤,就那么狠心地让它筋疲力尽。铃声结束它的忠诚,朱颖才舒展眉头,继续思考。没过几分钟电话铃再次响起,这回不光是眉头皱了连嘴角都歪了一下,伸头看看显示屏,是一个陌生号码,随手提起话筒再放下。铃声被驱逐了,可朱颖气得呼哧呼哧地喘气,清纯的眸子里闪着寒光,睫毛突突跳动。思绪在两次铃声里被搅得稀烂,再也接不上前面的严密推导了。脑子里又无聊地浮现出郭东的那僵硬又有点做作的笑容。那笑容她是很喜爱的,觉得很温暖又甜丝丝的,晚上常常伴着那个笑容入睡。朱颖知道那个笑容是郭东专门为自己设计制造的,换了别人郭东笑得不是那么回事。她见过郭东在街上遇到他部队的战友,笑得放肆还很有力度,是阳光灿烂的那种,听着让人心里的忧愁顿消。现在,他……想起那句彼此彼此的话就生气:牛什么牛,我又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们家的……竟敢用那样的话来羞辱我,你活该一生一世找不到好女人,临了只能找一个歪瓜裂枣的黄脸婆,对,还是拖儿带女的黄脸婆。这是朱颖想象里最恶毒的诅咒了,心里骂过了,马上后悔,觉得郭东那也是叫自己的话给挤兑的,自己的话也有点过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竟然还能说出那么有伤害力度的话。她虽然自小就生活在军营里,可是并没有受到军营语言的感染,就像惰性气体和氢氧在没有特殊媒介介入情况下永远发生不了化学反应。
朱颖叹息了一口气,提起话筒欲打电话,可是又不知道给谁打,无奈地搁下。她心里明白自己是要给郭东打电话,要狠狠地责骂他为什么那样对自己,而后听郭东的投降宣言,视宣言的诚恳度和动人度决定何时休战,最后施舍给他一颗微酸又甜的葡萄粒。这样平复了心里的怨怒又在郭东心里占据了高地。嘀铃铃,朱颖被吓了一跳,伸手准备摘电话线,手却不由自主地提起话筒。她忽然想到她同事燕子给她说的一个笑话,燕子曾接到一个男人错打的电话,那男人问她:亲爱的,你昨晚哪里去了,打电话你不接,打手机老占线,你是不是……男的停下等待,燕子装出撒娇的声音说:“你说呢,我一个美女难道除了你还没有人陪我吗?”那个男的发誓赌咒说自己当时冲动了,不该那样说话,寂寞导致了……朱颖当时没有听完,笑骂燕子缺德,现在她自己也想来一回缺德,管他对方是谁,逗一逗冲走心中的憋闷。
朱颖轻慢地朝话筒里喂了一声,再也不说话,等着对方的话,自己好根据对方话里的内容设计开心。可话筒里传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她是不是朱颖教授,他是总参谋部的。朱颖奇怪自己不是军队的怎么总参会给自己打电话,可马上联想到郭东在北京,意识到一定是郭东出事了。震惊代替了所有,连忙说自己就是,问是什么事。对方说郭东精神失常了。朱颖立即觉得天旋地转,声音变了调,颤抖地说那是要我去北京了,我我去。声音里蓄满了哭腔。对方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朱颖带着哭腔说自己不该说他那句话,我不是有心的,我……朱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了。对方的声音忽然变成郭东的浑厚和磁性,道:“对不起,颖,是我,我我……”朱颖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确实是郭东的,羞急喜怒都涌到嘴边,汇集成一句:“你混蛋!”
郭东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我我来应付尴尬。朱颖脑子和嘴巴像多种气象的纠结,把郭东好一番数落。郭东一句话都不敢回,任由朱颖乱流飞渡。因为朱颖的数落里面掺杂着哭泣声,哭泣声里再也不是原先的惊颤和揪心,而是愤怒里添杂着幽怨。郭东知道问题不大了,在朱颖发泄后的空白里,实时履行了填空,陪着小心谴责自己,又动用了不轻易出口的很有杀伤力的语言好好恭维了很长时间,才让朱颖破涕为笑。朱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郭东说明天下午就可以到达驻地。朱颖脸上浮现晴好气象,说让他星期六一早就过去。郭东明确保证绝对不敢耽误。
郭东所以敢这么说,他是有计划的。上午接到总部电话通知,让他十点半来见张副总长,电话里没有说是什么事,他猜想是方案确定,但不知道是那种方案。可是见了张副总长,他懵了。张副总长问他的方案要不要进行调整,这说明方案还是没有着落。他揣测着张副总长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的方案过高了,可是,实在不能再压缩了。为了使方案获得批准,他咬牙道:“那就将研究所、政治研究室、舆论战和机器人中队去掉。要是还不行将心理战分队和文工团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