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桢身上带有有关日本的“河豚计划”的所有文件!”
虽然行政院六组的秘密电台被破获,几名特工被抓捕,孔令侃将要离开香港,但是,在被迫离开香港之前,孔令侃与行政院六组还是探听到了这样的重要情报。
行政院六组一直盯着柴桢一行的行踪。“梦巴黎”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外衣的掩护下,实际上还是孔令侃掌控的中央信托局投资的一个特工秘密联络站。因此,店老板故意拖延时间,激起柴桢的怒气和雄心,让柴桢这样狡猾冷静的老牌特务也在酒色中迷失自己,哪怕只是瞬间迷失。然后利用以侍应生为职业掩护,早已潜伏在“和乐饭店”的特工在他下榻的房间内安装好窃听器,利用柴桢急于和白俄女郎云雨巫山而放松警惕犯下的低级错误,窃听他酒后吐真言。虽然如此,他们也绝没有料到男人当着女人一吹,就会把藏在内心的那点秘密吹破。
回到上海后,犬塚与他弹冠相庆。犬塚意识到,要推进和落实“河豚计划”,需要中国人帮忙,需要汪精卫政府成立的特务机构——“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的合作。因为以丁默邨为主任,李士群为副主任的“特务总部”设在沪西公共租界内的极司菲尔路76号,所以简称为“76号”。犬塚再次与柴桢密谋,希望同为特务的柴桢密切与“76号”的合作,这正中柴桢下怀。
“76号”就是经日本驻沪领馆和领事三鹰四木引荐与策划成立的。1939年在日本驻沪领馆引荐下,已经投敌的原国民党特务与日本军部代表土肥原会面,提出《上海特工计划》,得到重视。日本大本营下达了《援助丁默邨一派特务工作的训令》。1939年5月汪精卫抵达上海组建伪政权,日本军部决定让李、丁部与汪部合流。经过汪伪国民党“六大”决议,汪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正式成立,以丁默邨为特工总部主任,李士群为副主任。
柴桢利用“76号”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以他对上海犹太人的了解,认为犹太人支持中国的抗战,要取得上海犹太人支持“河豚计划”很困难,但是,在华的日本军界高层与日本政府与军部已经决定推进该计划,作为一名效忠日本天皇的日本军官,既然上峰决定,便全力以赴执行,但是在具体执行中,他想把责任更多地推给“76号”。
此时的“76号”,早已成为令人闻之生畏的“魔窟”。它对付抗日分子和军统、中统有三十八套惨无人道的酷刑,制造的暗杀、绑架事件每年近一千起,暗杀了积极主张抗日救国的上海多家报社的报人,绑架枪杀反对汪精卫政府强行推行以“中储券”来取代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的银行职员百多人,刺杀了中共地下党员、担任中国职业妇女俱乐部主席的茅丽瑛,抓获并残杀了军统詹森和戴星炳。
“76号”当然希望与这位日本驻上海的特务机构的“老大”搞好关系,请他来“76号”参观,指导工作并商讨“河豚计划”。
非常识相的丁默邨和李士群为了迎接柴桢的到来,做了周密部署,特意安排在特工总部的“机要室”工作的三位“交际花”美女小姐担任接待工作。曾经自称“不近女色”的柴桢,对陪在身边的三位年轻漂亮的女特工假意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唯独在走进特工总部的机要室之时,夸赞这里的工作紧张有序,整洁卫生,工作人员端庄稳重。三位交际花就工作在这里,丁默邨此时也正在追求其中的郑苹如(秘密加入中统,后因刺杀丁默邨未果被杀),李士群也和其中有“才女”之誉的关露走得很近(中共秘密党员,被潘汉年派遣“策反”李),他们当然明白柴桢哪里是夸赞“76号”的工作,实在是因为看上了几位小姐的绰约风姿,尤其是对那位叫做苏黛的,开始对她目不转睛。苏黛发觉了,羞涩莞尔。丁默邨与李士群心里更有数了,柴桢更觉与“76号”的合作是自己的正确选择,视察访问这座原来的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公馆、由日本特务机关“梅机关”的晴气庆胤中佐选定、经丁默邨亲自设计改建的76号,心情愉快。
柴桢有一个爱好,就是看赌马赛马。
被称为“冒险家乐园”的上海租界十里洋场,像抽足了大烟般疯狂、畸形发展,日本人来了,有钱的没钱的,过了今天没明天,出现了一股颓废的“世纪末”或者“世界末日”情结,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各项刺激神经、麻痹精神的娱乐活动,空前繁盛。诸如著名的“大世界”、各处的夜总会,加之歌厅、戏院、网球俱乐部、划船俱乐部和马术俱乐部。还有就是数以万计的娼妓,按照从上到下的种类或者等级,分为书寓、长三、幺二,以及最下层的台基、野鸡、花烟间、钉棚、咸水妹、淌白、拆白党等等十多种。就如同北京的“八大胡同”有着一等清吟小班、二等茶室、三等下处、四等土娼的分类与称谓。
而这柴桢,偏好“跑马”。
这个时候,位于上海市中心的跑马厅号称远东第一,拥有一条长1.25英里、宽60英尺的跑马道。能够进入上海跑马场观看赛马与赌马的,绝大多数都是外国人,华人寥寥,且非富即贵。
柴桢之所以爱到这种场合,一是他确实喜欢马匹,他自己就拥有一匹好马。矮小的东洋日本人和高大的西洋纯种马,本来是一种对比和讽刺,但是,自从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便膨胀了主宰一切的野心,柴桢站立在上海跑马总会高高的看台上,便会涌起一种君临天下的自豪感。二是跑马厅的喧闹刺激可以使他解脱孤独感。这个神秘的老牌特务,往日里总要刻意地躲避人群,这既是一种安全感的需要,也是一种培养自己客观、冷静、独立的性格与思考习惯的要求,但这却带来了孤独,深刻的孤独,唯有在这里,他才可以与将跑马厅围得水泄不通的疯狂的人群一起,发泄郁闷在内心的感情,甚至他也可以像任何一个赌徒一样,捶胸顿足,大呼小叫,可以押宝,可以下赌注,可以祈祷自己相中的马跑赢,也可以诅咒别人的马完蛋,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可以与敌对国、潜在的敌对国的人相互兴奋地议论马、赌马、赛马,可以神秘地交头接耳,也可以忘乎所以地大呼小叫,甚至可以彼此拍着对方的肩膀或者胸脯,这时,只有这时,柴桢的脑子里才能只装满马和赛马,而一时忘却别管是胜利或者是失败都令人紧张、揪心的战争、情报,你死我活的战场与同样你死我活但却没有硝烟的战场,甚至忘记女人!
但是,女人却没有忘记他。当他再次来到上海跑马厅的时候,身边陪着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漂亮曾经让他目不转睛的苏黛!
近日,老谋深算的丁默邨给苏黛的任务就是陪好柴桢。丁默邨知晓柴桢爱去跑马厅,而且最近跑得很勤,因为上海跑马场的赌马赛马异常火爆,柴桢赢了不少钱。
柴桢的运气也实在是好,他认为是身边的这位美女给他带来了运气。有几次,他下注押马,都是让苏黛挑选,结果还都赢了。他就更相信自己的运气、眼力,更愿意苏黛陪着他来了。
在“单选独赢”下注“买马”中,苏黛几次选中的都是一匹叫做“四蹄蘸雪”的并不高大,但却体型修长的马匹。只见这匹马全身乌黑发亮,只有在四个马蹄上露出一撮白毛。这匹马起跑时并非最快,但总在前三匹之内,只是到了最后,却越跑越猛,越跑越快,第一个到达终点,成为优胜者。
即便是对组合赛马赌马项目,两人“合作”也居然连连得手。比如,“连赢”的赌法,即猜某一场比赛中跑第一和第二的两匹赛驹;“单T”,即猜某一场比赛中跑前三名的三匹赛驹,排列次序不限;“三重彩”,即不仅猜中某一场比赛中跑前三名的三匹赛驹,而且次序也完全对。
又是一个周末,柴桢放下手里的工作,又兴冲冲地带上苏黛要去跑马厅。除了保护他安全的特工,最近,他总带上一位副官小野,这小野总是随身带着一个皮包,不是拎在手里,而是紧紧夹在腋下。
到了跑马厅,柴桢急于下注,因为第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小姐,还是你的手气好,我屡屡沾着了你的“仙气”,这次也是一样,由你来将看好的骏马的号码填单写入“马票”。”
“不急,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介绍你们认识。”
“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
“不说,还这样神秘?”
“在这里说透了,就冲了你买马的运气了。”
“好好,你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