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斯基与乔伊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结婚一年后,乔伊娜怀孕了!虽然环境艰苦,孩子似乎不该在这么个血雨腥风的年景来到这个世上,但是,珠胎已结,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孕育,年轻的沃伦斯基与乔伊娜的内心还是多了一份希望和期盼。
他们忙碌着、兴奋着、紧张着、准备着,等待着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每天计算着孩子出生的日子。
这天,已经开始为孩子缝制小衣服的乔伊娜,突然听到“嘭嘭嘭”的砸门声。她惊得针线都掉到地上,想去开门,但肚里一阵绞痛令她站不起身来。门“哐”的一声被砸开,闯进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党卫军:“站起来,跟我们走!”一名党卫军向乔伊娜喊道。
“……”乔伊娜想分辩,但是没有说出话来。这时候,她肚子内孕育的小生命开始踢打躁动起来,仿佛是受到了惊吓。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党卫军略一伸手,做了一个阻止刚才喊叫的部下的动作,他开始巡查这套房间:巴洛克式的中产阶级装饰,客厅、壁炉、几幅油画,厨房、卫生间、卧室。在卧室,他看到了挂在席梦思床上边的一幅结婚照,旁边还有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挺着隆起的肚子照的。这家伙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别人觉察不到的笑意。
他与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党卫军转身回到了客厅。小头目从他身边的一名部下手里拿过一本册子,翻开,问乔伊娜:“你丈夫名叫沃伦斯基,原为波兰犹太人,原职业为教师,他在哪?”
这时,外界刺激引起的妊娠反应过去了一些,乔伊娜对他们回答:“他出去找工作了。”
“你们新婚燕尔?”党卫军小头目嘴角挂着讽刺。
“我们结婚都一年多了,我已经怀孕快生产了。我丈夫失业了,孩子快出生了,没有工作怎么养他。”她没敢说是纳粹的政策将丈夫赶出了教师岗位,她也知道党卫军是来将他们抓进集中营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等我生完孩子再跟你们去,求求你们!”
“不行!马上跟我们走!”两个党卫军士兵上前就要架走她,“你们这种劣等民族生育能力还挺强!我们长官也结婚一年多了,忙得没时间管自己家的事,你们这种该在地球上消失的人种倒比我们雅利安优等民族繁衍还快,那哪行!”士兵一边不失时机地拍着他们长官的马屁,一边恶狠狠地辱骂。
乔伊娜被他们不容分说地架起,拖向房门外。哭喊挣扎的乔伊娜被他们拖至门边,两只手张开,抓住门框,抵死不松。
“你们杀死我吧,杀死我吧,现在就杀死我和我肚子中的孩子吧!你们不怕报应就动手吧,我不会跟你们走!你们也不想想,我身上带着未出生的孩子,到了你们那里你们怎么办?”乔伊娜急中生智,豁出去地对小头目喊道,“你带着你的手下这么做,就不怕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那名小头目一愣。
正在这时,已经回来走到家门口的沃伦斯基听到妻子撕心裂肺的喊声,沿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
“住手,松手!”
“你是谁?”
“我是她丈夫,我叫沃伦斯基。”
“正好,刚才我们还在找你,一起抓走。”一个士兵说。
“我已经向中国总领事馆申请了签证,我是先回来看一眼我妻子,她妊娠反应厉害,下午就去领签证!”
党卫军小头目盯住沃伦斯基使劲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此刻他的内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同样也是结婚不久并刚从军校毕业不久的信仰基督教的德国年轻人,不知是像一般基督徒那样也惧怕别人甚至上帝的可怕诅咒,还是虽然坚决执行,但在内心也对上司往往自相矛盾的政策和指令感到无所适从或者任意发挥,最后他冷冷地丢下一句:“那好,我等你,等你到今天下午四点,记住,四点,我们还会来!”说完,他挥手示意放开乔伊娜,扬长而去。
几乎瘫倒在门外的乔伊娜对过来搀扶她的沃伦斯基用尽力气喊道:“别管我,去,快去,快回到领事馆,跟他们说说,快拿签证!”
沃伦斯基飞也似地回转身冲下楼,复又奔向中国总领事馆。气喘吁吁的他直接求见总领事。任可听说了他们的事情,破例亲自在他们的签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乔伊娜和沃伦斯基不敢耽搁,他们也不敢再在维也纳等着生下孩子,他们只带了将来孩子会需要的一些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便凭着任可发的签证,动身上路。到了上海,乔伊娜直接进入设在那里的犹太难民医院,生下了女儿克劳蒂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