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邪抖了抖睫毛,轻轻一笑:“你舍不得我?”
“是,”姬容一手为花无邪运功调息,一手抚上花无邪的脸颊拭去她嘴边不断涌出的血水,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舍不得你。”
“呵……咳咳!咳咳咳……”花无邪吃力地抬起手,缓缓摸上那蹙起的眉峰,“我能不能,把你这句话当真?”
姬容动作一僵,继而猛然抱住花无邪,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耳际一字一顿:“傻瓜,不论我是谁,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花无邪慢慢合上眼睛,眉眼弯弯,一贯的欢愉神情。
搭在姬容腰际的手臂随之轻轻滑落,啪嗒磕在地上,跌碎了手腕上那只碧绿的镯子。
一夜雨稠风骤,破碎了宫中的红墙碧瓦,第二日却是艳阳高照,叶翠花浓。
战战兢兢的百姓在看到满城的凤决战旗后,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又缓缓放平了一半,却忍不住琢磨要早些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然后思来想去,却是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投奔之地了。
花无邪被姬容带走,生死不明,闯进宫中的九百精兵死伤了一半,剩下的被捕猎在后的黄雀俘虏到了大牢里,倒也没有多做无谓的反抗。方以山还在耐着性子等消息,石破天却是烦躁得想要砍人。枉她之前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却原来只是把他们当成了送死的先锋!
凤决帝都受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众人皆是一惊,各有个的反应。
郝莲越秀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面又忧心花无邪的状况,当即撤兵想法设法赶过来,连大军都没有带上。
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的凤决大军突而扼住了进攻的猛势,嘉凰大军本想趁此机会狠狠反击,无奈兵乏士倦,紧绷的弦一经放松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再次拉紧,两军人马由此休战整顿,整个战局忽然间就平静了下来。但即便如此,三国之间的气氛却依旧紧张,人人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对于凤决如此突然的举动,夜寒幽很是讶异,立刻就派了人去探查敌情,一方面希望是凤决内部出了问题,一方面又担心这是千圣鵺轩设下的一个诡计。所谓兵不厌诈,千圣鵺轩又异常的狡猾多端,夜寒幽虽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也不敢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测这个凤决的“疯王”战将。
凤决大军此刻也是焦灼不堪,调兵遣将的主帅突然间高烧不止昏迷不醒,着实吓煞了属将急煞了军医,派人快马加鞭回城传信,过了三天也不见有人回复,三军之中一时间群龙无首,也不敢多做妄动,坏了原先的谋划。
“大黑,娘亲是不是出事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们?”
丛林幽密的半山腰内,花生米坐在悬崖边看着那恢弘壮阔的皇城,眯着眼睛迎着太阳,满脸的惆怅无聊。
黑猩猩捏着一只松鼠的尾巴放在地上,松开手见它跳远了,便又立刻扯住它的尾巴拉回来,来来回回玩得不亦乐乎,没有很仗义地陪着花生米一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地忧伤。
凤决宫中,自从姬容把带着花无邪进了密室之后,一连十天都没有再现身,各种各样的事故又频频发生,急得满朝文武差点掀翻整个皇宫。
再次睁开眼,花无邪几乎没了半条命,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尖得可以扎人。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脑中半是混沌半是空白,以至于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时,花无邪的目光中还有着浓浓的疑惑。
“你醒了?”
男人一头长及腰际的红发,铺散在肩头像是绯色的瀑布,艳丽的光泽比抹了油还要亮,闪闪地泛着柔光。然而最温柔的,还是那一双媚态天成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有着柔软的质地,微一眨眼就能刷下满眼的旖旎。
这个人,是花葬……
红发的花葬,会笑的乱神馆馆主。
花无邪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也不是出现了幻觉:“我……没死?”
想要撑着手臂坐起来,身体却十分乏力,提不起一丝力道,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般。
姬容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扶起她,继而往她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可以靠着。
“你没死,只是昏迷了十多天,不过……”姬容微微一叹,似乎有些惋惜,“那一身武功却是废了个干净。”
闻言,花无邪垂下眼睑,暗暗握了握手指,果然聚不起一丝一毫的内劲。毁了一把神剑,却只是损了一身的功力,这似乎有些太便宜了……剑谱上分明写着“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她虽然不想死,但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动手亲自了结一切。
可最终,所有人都死了,她却还活着。
这样的结局,会不会太偏袒她了?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般好运。
抬手拾起姬容的一缕红发,花无邪勾了勾苍白憔悴的唇瓣,以往每当他的头发变成了红色,她就感觉不到他的内力,这回算算日子还不到时候,颜色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深,来得艳。
“为了救我,你做了什么?”
抱着花无邪虚弱的身体靠在一边,姬容的神情虽然愉悦,面色却也十分苍白。
“只要能救活你,做什么又有什么干系?”
“何必呢……”花无邪侧过头,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抬眼看像那个心思莫名捉摸不透的人,“用二十多年的修为换别人的一条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桩划算的买卖啊,馆主什么时候也做起了亏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