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李菲儿再也忍不住,抚着胸口转到一边呕了一口胀气。
瞬间,整桌子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李菲儿脸蛋蓦地红了好几成。
皇后娘娘微微凝眉,严苛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担忧:“菲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哪儿不舒服?”
“劳母后担心了,菲儿无……”“碍”字还没出口,又是一阵剧烈地干呕。
这架势,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但久居深宫的女人却是一眼即明,皇后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几丝欣喜:“菲儿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咳!咳咳咳咳咳……”花无邪被虾肉堵住了气管,瞬间呛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含着一双泪眼转向脸颊发烫的李菲儿,“把……咳咳……把手给我。”
李菲儿之前也没找太医看过,偷偷觑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夜允殇,再转而看了一眼目露戏谑的幽王,耳根子瞬间红到了脖子上,半伸着的手很快就被花无邪拽了过去。
“哇,真的是喜脉诶!菲儿姐姐,你要做娘亲了!”
花无邪脸上一喜眼睛大亮,仿佛怀孕的是她自己。
李菲儿的脸却埋得更低了,感觉到四面而来的目光,胸口甚至紧张得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夜寒幽放下筷子,支肘转向夜允殇,眯着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似笑非笑:“恭喜太子殿下。”
夜允殇笑了笑,好心地建议道:“幽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办个婚事娶个王妃,好歹能落个安稳的家,扫扫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呵呵,本王的亲事本王自有主张,就不牢太子操心了。”
“作为幽王的兄长,这点心思本太子还是要操一操的。”
“噗嗤。”花无邪本是一门心思帮李菲儿把着喜脉,在听到“操一操”这三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破了功,“哎哟喂,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操来操去的,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番舌战,经过花无邪这一强调,顿然就变了味道,桌面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有不少妃子甚至红了脸色,皇后微微上扬的嘴角在这个时候当即又扯了下去,碍于太后在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沉着声音斥了一句:“虽说是童言无忌,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就不要乱说,免得闹笑话给人抓住把柄。”
花无邪抬头对她做了个鬼脸,起身扶起李菲儿:“菲儿姐姐你的胎盘不是很稳,以后可要多注意些,我看你也累了,就先回宫歇息吧。”
“可是……”李菲儿犹疑了一下,“晚宴还没结束……”
“不妨事,身体要紧,你先回宫歇着吧。”太后淡淡地开口,脸上依旧无喜无悲一派端庄。
花无邪扶着李菲儿一路走了回去,想想又觉得诧异,不免咂了砸嘴巴:“太子真厉害,他才多大年纪啊,居然就把菲儿姐姐的肚子搞大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听她这么一调侃,李菲儿平复下去的热气瞬间又涨回了脸上,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别说了……”
“怎么了姐姐,有孩子不好么?”花无邪明知故问。
李菲儿的脸上又是娇羞又是忧虑,最后摇摇头,没再说一个字。
花无邪暗自勾了勾嘴角,也没再说话。
果然如此……真是讽刺。
在这宫中,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是。
人心。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然而宫中的冷寂,却是经年累月也无可消散。太子妃怀孕,无疑为太子的即位加了一份很大的筹码,在皇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训典更是被放大了百倍千倍。这种时候,只消再找到谋害皇上的凶手,那么夜允殇的登临帝位的时机指日可待。
朝政就是这般盘根错节的晦暗,明明一个个在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不择手段,在明面上却又要努力维护那一纸空文般约定俗成的礼节规章,就为了图个“名正言顺”的声势愚弄天下百姓。
“听闻昨夜秦妃宫里的一个侍女发了疯?”花无邪抱着暖炉缩在虎皮铺就的暖榻上,小脸蛋被烘得红彤彤的尤其可爱,只一双眼睛淡漠无温,沾染不上任何一点暖意。
李红杏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闻言勾起嘴角讽刺地笑了笑:“可不是,说是晚上梦见了亡帝来讨命,吓得跑出院子又闹又叫,秦妃发现后便将她打昏关了起来,可还是来不及,给人听了去上报给了太后和皇后。”
“呼……”花无邪轻轻吹了一口茶水上的热气,才靠近杯沿喝了一口热茶,但还是不小心烫到了舌头,不由得吐出来晾了晾,“那后来呢?”
“一大早那动静就是太后领着众人搜宫去的,那阵仗,啧啧……”李红杏摇摇头,光是回想起来都有还觉得瞠目结舌,“几乎没把殿阶都给拆了。”
“那……”花无邪撅着眉眼笑了笑,“东西找到没?”
“呵呵,”李红杏冷冷一笑,“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可能找得到什么,不过既然有人当了出头鸟,证据什么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他们抓到了一个无可推脱的把柄,说出来你还不一定会信。”
“哦,什么把柄?”花无邪显出一脸十分好奇的表情。
李红杏勾起眉头,难得地故弄玄虚:“那个把柄就是。嘉凰王朝的贵族王孙们趋之若鹜的琅珈公主竟然不是女儿身!啧啧啧,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那么温柔纤弱的大公主殿下竟然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