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杏的脸色果然蓦地就涨红了起来,有些愤愤然,但又无从发泄,最后十分不甘心地吐了几个字:“这里……是皇宫。”
“是啊,这里是皇宫……”花无邪跟着叹了一句,难得地多愁善感,“所以就算你武功再高身手再好,人家要你三更死,你也绝对活不到五更天……所以,就算你手握生杀大权立于万人之上,也不过是个长枪短剑下的瓮中之鳖。”
李红杏没见过她这个深沉的样子,一下子反而不能适应,想了一下才试探着问:“难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花无邪敛眉,将用了一半多的雪凝膏盖上盖转了几个圈,淡淡道:“皇上死了,就在今天凌晨。”
李红杏眸光猛然烁了一烁,却不再开口询问。
静默了一阵,花无邪又抬头看着她:“这里已经不再太平了,你跟着我会很危险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离开。”
李红杏的目光又是微微一闪,继而才勾着嘴角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这是要赶我走,嫌我连累了你?”
“不是。”花无邪亦是挑眉浅笑,“我只是独来独往惯了,比较习惯一个人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平淡,并不显得寂寥,但也不见一丝欢愉。这样的花无邪是李红杏所不熟悉的,但她却清楚的知道,也许这才是花无邪那张嬉闹面具下的真实的脸皮,只是这样的无邪,未免也太让人心疼,尽管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如果哪一天,那种邪肆狂放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的话,自己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
“真是个不好的习惯,不过你放心,作为你的同门师姐,我一定会帮你改掉这个好习惯的。”李红杏揉着肩膀走过来,非常理所当然的从花无邪手里拿过那罐子疗伤圣品,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花无邪甩开她的手,眯着眼睛威胁道:“一不小心的话……就会死哦。”
李红杏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我陪你,不然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会太寂寞的。”
“呵呵,真难得啊……爆炒小辣椒也会说这么动听的话。”
“更难得的是,像你这样的人渣也会关心人。”
“彼此彼此。”
“幸会幸会。”
两个人在太子的寝宫漠不关心地吃饭打牌聊天睡觉逗猩猩,终于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夜允殇才黑着一张堪比锅底的脸怒气冲冲地回了东宫,一路上踹飞了不知几个挡道的奴才。李菲儿迈着小步紧紧跟在后面,脸上更是一派忧惧难堪地神色,也不知前殿发生了什么大事,把两个人搅成这么一副魂不在身的摸样。
夜允殇一脚踏进寝宫,就看见花无邪翘着二郎腿在吃梨子,心下不由得更怒,漆黑的双眸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当即上前一手掀翻了桌子,阴沉得斥了一句:“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东西?!”
花无邪唰的带着凳子退后了两步多远,避免被无辜殃及,口中却是不忘咬下最后一口雪白的梨子肉,含糊不清地笑了笑:“天还没塌下来,饭总是要吃的。”
“哼!”夜允殇袖子狠狠一甩,转身闯入了内殿,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清脆得不行。
这熊孩子……
花无邪摇摇头,转头看向同样暗着脸色坐在一边的李菲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咱们的太子殿下恼火成这样?”
李菲儿抿了抿嘴唇,目光逐渐变得冷峻了起来,兀自默然了一阵,才开口解释了一句:“众臣商议的最后的结果是,在刺杀皇上的凶手没有抓到之前,一切政务由太后暂代受理。”
短短的一句话,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仔细分析的话,包涵的五花八门的内容可就多了。
也就是说,皇帝驾崩之后,在找到凶手之前,太子不得即位,却由太后像数十年前那般再次垂帘听政……这看起来似乎也不算荒唐,既然有了先例,又是同一个人,太后代政也说得上合理。毕竟谋杀皇上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狼子野心的“初生牛犊”。皇上年纪尚轻,若非死于非命,只怕还能端着那个皇位过上漫漫无期的二三十年,这对于皇子特别是太子而言,确实是很煎熬的一种待遇。所以,太子也在怀疑之列。甚至,如若有人强行要嫁祸,那这谋后主使究竟是谁……倒也是个值得大做文章的机会。
此外,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除了说明太子的势力尚不雄厚之外,也暗中透露出了这么一个信息。
就算那个七窍玲珑聪颖机智的女人在佛堂幽闭了十多年,她此前培植的党羽势力却不见得有所衰弱,反而……愈涨愈烈。
太后……
花无邪眯起眼睛,想起那个私底下亲切近人却又能让人肃然起敬不敢亵渎的女人,眸间的疑色逐渐就熏染开来。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她的目的,何在?
在皇上驾崩的当天,不忙着给皇帝哭丧,却一手拦下朝中事务做下了这样的决定,虽然看起来十分的理智冷锐,但。
她对皇上,可是有几分的真情实意?
又或者,太子不被皇上待见的际遇,也是她在潜移默化之中一手促成的么……
但话又说回来,出手刺杀皇上的,却是另有其人。而且那个人的遭遇似乎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辛辛苦苦磨了几年的刀,忐忑不安地咬着牙挥了下去,结局跟之前打的如意算盘离了几百里远,且看眼下的形势,多半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谋虑不周,怪只怪,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