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弥漫,遍地都是死状恐怖的尸体,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无论男女老少,死前都面带惊恐,想来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悲怆的看着这些尸体,手指甲死死的嵌进了手掌心的血肉里,就算如此,那个一直面带微笑的美丽少妇也还是不为所动。
寒风中只有他一人孑然独立,周围的尸体七零八落的散在一地,每一个都是他熟识的人,可他谁也救不了。
美丽少妇生着淡蓝色的眼瞳,身段玲珑,凹凸有致,左手执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只是论姿色气质,绝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女子。她身边站着不少黑衣人,此刻全部低头不语,包括她,所有人都没有做任何的伪装。似乎从入侵以来,他们就没有惧怕过暴露自己的身份。
“城主府上上下下一百五十五人,包括唐城主你的三个儿子,一干族人,加上月刃城军民包括一干武者共一千余人......如今只剩下唐城主和令暖两人了。这又是何必呢?”美丽少妇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你就该明白我对揽月弓是志在必得的。身为城主拉上所有人陪葬,也太过残忍了些吧?你现在告诉我揽月弓在哪里,令暖还有机会活命。”
她这么说着,仿佛残忍的不是顷刻间夺走千余人性命的她而是一直坚守月刃城的唐庐龙一般。
“你究竟是什么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唐庐龙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了,他既然做出了那个决定,就绝不会妥协。恐惧,绝望......种种感情早已从他的身体里流逝了,只剩下愤怒。
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那个美丽少妇眼中的平淡渐渐被不耐所取代,她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以雷霆之势侵入月刃城,而唐庐龙出乎意料的难啃让她很烦躁。
快意,非常,快意。见到那女子脸上表情的变化,唐庐龙快意的闭上了双眼。
只要唐糖顺利带走揽月弓,即便月刃城失陷也在所不惜。他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娘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唐庐龙识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看上去可爱乖巧的小女孩毁了整座月刃城。他搜遍脑海中的记忆都无法想出这些人的来历,清一色修为极强的武者,还会操控尸毒,这样强大的势力绝不会默默无闻。
美丽少妇微笑着抱起了叶小婵,叶小婵兴奋的说着遇见“爹爹”的事情,她疑惑的看向面无表情的黑慕,黑慕立即低下头说道:“主母,小主人遇见的是一个修练过长生诀的少年,那个唐糖也和他们在一起。我怀疑那个少年和主人有关,便先赶回来通报主母。”
“做的好。这世间现在还会长生诀的只有弃仇一人,那少年郎怕是知晓弃仇的下落,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到时候我要亲自问问他。”抚摸着叶小婵柔软的头发,她眼眸中透出不易察觉的喜悦,如是说道。
“有,我第一剑便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主母何时想见他,我便立刻把他抓来。”黑慕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眸,和所有黑衣人一样,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他们都没有掩饰那份恐惧。
闭眼聆听的唐庐龙也陷入了沉思,那个女人的实力比他高,但绝没有到能让这群武者恐惧的地步,她的身份必然神秘诡异。而从那个黑慕口中得知唐糖的下落,也让他捏了一把汗。
“我亲自过去见他。”事关自己的丈夫,这个女人无法继续淡定了,被她抱着的叶小婵只觉得娘亲身子在轻微的颤动,却无法体会到她心中的种种感受。
这条长廊应该贯穿了整个城主府,由唐糖带着他们从密道内进入。长年没有人气侵染导致长廊里湿气严重,各种阴湿植被覆盖了两边石壁的角角落落,空气粘稠难闻。
唐糖和举着火把的叶惜朝走在最前面,一路过来几人相对无言,连一向开明乐观的星辉绝也气色凝重,沉默不语。
“没想到城主府下面居然还有这样冗杂的密道,如果没有知情人带路,就算来到这里也找不到揽月弓。”发出感慨的是梁斓,出身在大世家的他比叶惜朝和星辉绝更能理解这地下密道手笔之庞大。
“这地下密道是我们唐家世世代代不断修筑完善的绝密之处,非家主不得入内。我五岁的时候父亲便带我来过一次。”唐糖一边领路一边解释说,“那一次我就记住了所有的路,怎么样,厉害吧?”她的语气俏皮可爱,仿佛又变回了几人初遇时的那个娇蛮大小姐,只是眼里的失落与痛苦却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星辉绝都瞒不过去。
叶惜朝最受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与难受,他搭着唐糖的话聊着,极力让她暂时遗忘溢满心头的悲伤。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眼前的路瞬间变得开阔了起来,没有大门遮掩,一座刻满古文字的祭坛就这般赤裸裸的显露在他们的面前。
单从构筑祭坛的材质看,没有经过百年的侵蚀不会呈现出这样的景象。包括两边曾经用来摆放祭品的石台也被腐蚀的凹凸不平,唯独那张木质的长弓,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似乎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静静的漂浮在祭坛的上方。
“这把就是名动天下的揽月弓?”叶惜朝看着那把流光溢彩的木弓,并未从它身上感受到什么威压,甚至连气息都不存在。
他见过神兵利器,兵器谱上有名的神兵利器无不有着其独特的气息,如同活物一样生气盎然,然而眼前的揽月弓有的仅仅是死气沉沉。
“没错,只是百年来揽月弓并没有再次认主,无主的神兵利器看上去和普通兵器并没什么区别。”唐糖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想它百年来再不认主,可能和上一任主人有关。”
“上一任主人?”梁斓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据他所知,神兵利器和良禽一样,择木而栖,每一任主人无不是人中龙凤,举世无双。可江山代有才人出,神兵利器不认主的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究竟怎样的主人才能让它如此眷念,梁斓很好奇。
“对。”唐糖爱惜的抚过揽月弓上的纹理,揽月弓没有排斥她,也没有接纳的意思,“和兵器谱上其它神兵利器不一样,揽月弓是百年前才被它的第一任主人铸造出来的。弓名揽月,取得也是主人的名号,短短十几载,揽月弓便进入了兵器谱的排行。揽月弓跟着她征战一生,获得了无上的荣耀与睥睨世间的战绩,自此也就再没认主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惜朝再不能理解就是傻瓜了。
绝剑山上的典藏中记载过,百年前这个世间与此时大不相同,莫说修为高深的高手,便是宗师级别的都有数十人,是千年难见的盛世。能在那时傲世天下的揽月,绝对是震古烁今的人物,难怪揽月弓不再认主,这样的标准实在太高。
“你说的揽月,莫非是那个女子?”关于百年前的往事,所有世家势力都讳莫如深,随着幸存下来的人逐渐逝去,那个时代都逐渐被人遗忘,而梁斓曾有幸听祖爷爷说起过,因此有所了解。而名揽月的,恰恰只有那一个女子。
“万古独揽月,一笑魅众生。”说起这个女子,唐糖眼中都透出了炽烈的崇拜之光,“魅姬唐揽月,天下第一女子。三箭惊天下的弓道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