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我们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还在等一个人。”林晚望着前方,绯烟明白了他的话,说道:“总有一天。你的兄弟会明白的,你会等到他的。”
事情果真如绯烟所言么?崔真眼下似乎并没有去想,回绛水的事情。他细细地品味着一盏茉莉花茶,等待着胡尔佳氏的答复。最后的结局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包括崔真在内。
虽然他们一片静默,但似乎都并不着急,胡尔佳氏把后来的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这件事情对樱花坞的打击太过沉重,所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没有太多人去在意苏清的病因,而一股脑地投入吊唁之中。苍白的花朵冉冉升起,衬出深蓝色的天际。苏清离开的这一天,樱花坞的节气刚好是小雪。
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场面,但是在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出现,天空中甚至没有一只飞鸟。大雁在此时刚刚完成了迁徙。
那些人再也不去痴迷什么炼丹之法,朴子失魂落魄地被丢到房屋的角落。所有人都认定,是关于长生的幻想害了樱花坞最强大的人。果真是如此么?眼下,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怕是只有林晚一个了。这不能怪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他们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
若潮水般的悲伤在笼罩了樱花坞上空数十日之后,终于有了渐渐散去的迹象。而林晚要等的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想走。林晚此时才恍惚明白了,真正和自己一路的人,只有身边的女子,也是自己的妻子,绯烟。而其他人,除了已经回家的关姗,他们的心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家乡。
但是兄弟终归是兄弟。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不会因为你们在某一方面爱好不同,就成为分开的理由。林晚不知道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但是下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可以帮助崔真点什么。果然,这冥冥之中的意识在日后化成了现实。
苏西每日都是凝重的神情,这些突如其来的打击确实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何况这之前,他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养心殿外,全都是苏秦的侍卫。苏西没有自己的力量,这却是林晚所担心的。其实苏秦还是苏西,他都不关心,只是崔真陷入其中,便会无法自拔。
“总有一天,我要回到这里,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苏秦离开了樱花坞。如果把樱花坞所有的人集结起来,投票选出最适合带领他们的人。那么百人里面,会有九十八个选择苏秦。剩下的两个,便是苏清和林晚。林晚不知道苏清究竟在离去之前选择了哪一个,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人绝不是苏秦。苏秦确实像极了苏清,但按照苏清当时的心情,他会把这里托付给一个性情更温和的人。
兄长离开了,苏西却没有着急询问,他说出了一句让人觉得他似乎并不傻的话:“我要弄清楚父亲离开之前的事情。”
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从容和缓地铺满了整个花径。在花海的掩映之下,满眼望去,银白色的苍茫。偌大的一片雪地之中,只留下苏西和林晚两个人。苏西还是那副有些憨傻的表情,这表情让人很难捉摸这个男子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是昏迷。
“林晚,我知道你去过很多次花海,父亲在那里和崔真说完话后就走了,你一定有了自己的推断。”苏西渴求地望着林晚,希望从他嘴中得到些吉光片羽。
“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苏清是去过那片花海,而且在其中的几盏花瓣上有血迹。但是这血迹经过我的观察,却并不是在花海中留下的。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去花海只不过是选择一个自己最信得过的地方说一些最重要的话而已。”林晚说得不无道理。
“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加害于他了。”苏西神色有些激动。
“如果我说这是个意外,而且那个人会让你无法接受,你还会让我说下去么?”林晚颤抖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好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就说什么。”苏西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其实苏清大人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身体已经开始衰老,关姗的事情给了他一些刺激。当然这些只是让他的身体不如之前硬朗。但是经过观察,我才知道,他中过一种毒。引发的媒介是他吃的点心。”林晚小心翼翼地说着。
“点心?什么?你是说是我送的点心害死了他,这不可能。”苏西的语气几乎接近咆哮。
“苏西,这不能怪你。那种绿豆做的点心碰到了丹药中的粉末便会发生变化,况且苏清大人当时已经疾病缠身了,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林晚不知道自己这话能否起到安抚的效果。
“哈哈。哈哈……”苏西听完不停地发出诡异的笑声。笑声在雪地中回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竟然是我,我还自己找得那么乐呵,什么樱花坞,林晚,我们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绛水找关姗么?”苏西的表现让林晚感到不安,他怕这个孩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林晚并没有选择继续安慰。最让人担心的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和所谓的智者。而苏西一定会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做。但是苏西刚才那话似乎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之前,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想要离开这里的愿望。现在他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似乎也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苏西,你还是想清楚,如果你选择现在离开,樱花坞将面临接连两次的打击,不知道这里的人还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动荡。”林晚说完便离开了雪地,徒留苏西一个人在原地回想,一个人在雪地中怅惘。
就这样,苏西半梦半醒地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冬日渐渐深入,雪从颗粒变成了鹅毛,像是为樱花坞披上了一层雪白的绒衣。花海在这绒衣之下长眠,等待着春日的复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胡尔佳氏选择了离开。在樱花坞,她已经了无牵挂。
几经周折,很多人都会以为那些在樱花坞,属于苏清的痕迹已经要逐渐褪去,但是,这故事才刚刚开始。养心殿外,云波诡谲,穿着黑色铠甲的侍卫们布下埋伏。他们等待的只有一个人,苏西。
“崔真,停手吧。我们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林晚绝望地看着自己昔日最要好的兄弟,如今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林晚,我和你不同。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同一个起点。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过着从小清贫不被人关注的生活,或许你今天会像我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崔真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那些黑衣侍卫们便继续在殿外待命。
“到了现在,你还要用这种理由来搪塞我么?在樱花坞的这几年里,你的成就早就超过我了,现在你所做的,你坦白说,是不是为了雏落。可是,这与苏西并没有关系啊。”林晚质问着。
“不错,那又如何?如果绯烟和你成婚了之后,还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你会怎么做?我只有取代苏西,成为这里最强的人。才能让雏落看看,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地荒唐。她就是这种女子,你不会明白的。”崔真这一问,果真让林晚无言以对了,他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崔真一把推开了林晚,近乎冷血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快走开吧,一会,刀枪没有眼睛。”
林晚踉跄了几步,没有和崔真再去纠缠,他明白,这时候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不能有一丝偏差,否则以苏西现在的状况,根本抵不过那些狰狞的侍卫。
哒哒哒地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响,绛紫色的霓裳,绯烟翩然而至,不由分说,便把林晚扶上了马背。说道:“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在这里闲逛,快和我回家。”绯烟不由得林晚反抗,奋力地抽着鞭子,那匹如白雪颜色一般的骏马在鞭策之下欢快地驰骋。
正当他们要远离养心殿前的这片空地之时,另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那便是苏秦。让樱花坞久违了的苏秦。当他再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右手绑上了厚厚的纱布。没有人知道,在他离开的这些岁月里,受过多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