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霁。
“我要去找我的风筝了。”关姗看到天色亮了起来,终于停止了哭声。
“你那风筝早就没了。”林晚总是会表现出这个年龄的孩子少有的成熟。
关姗茫然了,定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比风筝好玩多了。”林晚不容置疑的语气的确对关姗有着不小的诱惑。
两个娇小的身影便走向了崔真家的那片麦田。这片麦田是村子中除了那片青山外的另一个符号。麦田不仅供着崔真一家的口粮,也为村里其他生活困难的人提供着救济。崔真一家是好人,村里的人都这样讲。
林晚轻描淡写地向关姗描述着,那片金黄的海已然呈现在他们眼前了。关姗瞪大了双眼,她之前的岁月是在放风筝与看别人放风筝、被别人追以及看别人追别人中度过的,而从这天起,她的世界里多了另一个美丽如诗画的场景:麦田。关姗和别的孩子一样,他们的心只是一张白纸,接下来的世界会为他们装点上各式的颜色。
关姗的表情满足着林晚小小的虚荣心,林晚煞有介事地放眼那麦田。雨刚下过,上面还有些晶莹的水滴。
“这么大片麦田,都是用来干嘛的啊?”关姗感叹着。
“当然是让人吃饭的啊。”林晚不屑地说道。
“只是用来吃饭的么?那么也太可惜了。多漂亮啊。”关姗说道。
“额,当然,还有的人在里面,那个,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林晚支支吾吾地说道。
“干嘛呢?”关姗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个,估计我们现在还不能吧。”林晚越是支吾关姗越是好奇。
“那么,我们也可以吧。”
“额!”
“好玩么?快教我啊。”
“那好吧。”林晚煞有介事地如此这般的卖弄了一番,告诉关姗先要躺下来,还要闭上眼睛。
关姗很顺从地躺了下来合上双眼。
桃花一样的笑靥,林晚感叹着,原来关姗安静下来是这样的。林晚忍不住揪了下关姗凝脂般的脸颊,关姗疼得跳了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林晚的脸上。
一场雨后的麦田,关姗给了林晚一个耳光。林晚在记住了那一脚后又铭记了这记耳光。
“原来你是借机会要报复我啊!”关姗不留情面地继续向林晚进攻。
林晚怎么说也是男孩,怎么能任由关姗欺侮,可是关姗的力气却是林晚敌不过的。他开始怀疑家里的教导,家里人都说男孩是家里的支柱,男孩要有担当。好吧,林晚既然暂时拿关姗没办法,就想到了崔真。
“崔真……”林晚声声的呼唤换来的是麦田里的一阵阵缄默。想来,崔真在下雨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回家了。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就是逃跑。林晚想到这里很兴奋,他练了这么多天,今日这绝技再一次派上了用场。果然,这次关姗没能追上来。林晚跑得酣畅淋漓,跑得人烟荒芜,的确,他在那刹那的兴奋中,忘了自己究竟跑了多远。他看到了眼前的“祈月庵”三个字,这时的他是在祈月庵的前门,他不知道他已经跑了回来。
林晚定睛一看,一个道姑走了出来。这道姑和平常的道姑不同,她只是穿着道姑的衣服,却还蓄着长发,林晚想了想自己在家里学的知识,知道眼前这女人应该是还没有剃度。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满脸灰尘的男孩,目光如熟睡一般安详。她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林晚的脸蛋。林晚还是比较怕陌生人的,但是他却对眼前这女子产生了一份依赖。林晚自幼家教很严,生母又早早地过世了,继母虽然不曾虐待他,却很冷漠。眼前的这女子让林晚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林晚脱口而出。
“呵呵,孩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这里吧,见到别人你就说我是来找静安的。”那女子说完便转身回去了,留下了林晚不舍的身影。
好不容易出现的温暖立刻消失,这是林晚长久以来都厌恶并且恐惧的感觉。林晚折下身边数朵木棉花瓣,小心翼翼地沿途洒了下来,他怕下次再也找不到这里的路。其实他的想法是多么的美好却愚蠢的。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跑过弯路,何必要用着花瓣做记号呢?但这就是孩子的美好念想,或许有一天会让人后悔对此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