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夫人死去的阴霾似乎也将明城的天地吞噬了。陆尧每回望天,天都是灰暗的。接连三天没有看到阳光,人们的精神也愈加萎靡。
陆尧吩咐陆佳不要离开东城,因为他们和汤伟的恶斗,随时会爆发。而作为龙兴社会长的他,却沉湎于他的丧妻之痛中不可自拔,他也觉得自己很过分,但他怎样也提不起劲来振作。他没魂似的倒在沙发里,眼光呆滞地看向厅外,仿佛正在虚幻中等待爱人的归来。
门口有一个身影渐渐地近了些。
他突然弹坐起来,却又失望地倒了回去,“不是叫你别回来的吗,你回来干什么?”话语中没有苛责,因为他已没有了苛责的力气。
陆佳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到他身旁,俯视着这个被伤倒的男人。
“回去。”
“爸……”陆佳突然不能抑制地流下眼泪,缓缓跪在爸爸的脚边。
他对她的这个举动,有些吃惊。
“你别再责怪自己了,不是你的错,都怪我,都怪我……”想了一夜,她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向爸爸坦白,就算他不会原谅自己,她也觉得必须这样做。“凌志是我杀的……”
他的眼光一缩,用力地看向她,陆佳心里一冷,接着说:“是凌志的死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所以,妈妈的死是我造成的,你别再怪自己了,你怪我吧……”她锁着眉泣不成声,拉起爸爸冰冷的手掌,“是我该死,我早该在闯天关或者爸爸的惩罚下死掉……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吗?龙兴社还那么多的事等你处理,谁都可以垮,但爸爸你不能……”
“什么都别说了,不怪你,”他让陆佳站起来,坐在他身旁让他好好打量,“我忽视和误解了许多你为我做的事,你杀凌志有什么错?追根究底起来,我是罪魁祸首,谁都不怨,就怨我,”他打断陆佳才想开口的话,继续说到:“爸爸才不是不堪一击的人,放心吧,我只想有点时间调适自己。”
“爸……”她钻进爸爸的胸膛,每回疼痛后才会拥有的温暖,如此刻骨铭心。
东城这些天平安无事,龙兴社和汤氏表面上也是风平浪静。
正是这几天,汤夫人的葬礼结束了,但新一轮的风波已经悄然来临……
早上十点,陆佳起床很准时。
明子兴已为她准备好了早点,一份香喷喷的芝士面包和一杯鲜牛奶。陆佳洗疏后坐在餐桌边埋头吃着,明子兴坐在她对面,捧着下巴仿佛比她还享受地看着。
早餐后陆佳拿起桌边的方巾抹了抹嘴,“跟我去个地方,接人。”
“这回又接谁?”明子兴问。
“一个病人,不要罗嗦了快走。”
“谁生病了?”明子兴起身追上去跟上她的脚步。
“前几天我们这里不是少了个人吗?”提到“前几天”那晚在她眼前发生的那幕悲剧,一点点地在她脑中上演着,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地剜割着她,痛,还是会感到非常地痛。
“是依一!”明子兴好像听说她去了一个地方,因为对她不太在意的缘故,明子兴倒也没去打听那么多,“噢,原来她生病住院了!”
可是……
明子兴真的想不到,她竟然被抓去了精神病院!
明子兴坐在宝马上车上,看着那栋大楼上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明城精神病治疗中心”。
“可以下来了。”陆佳说话的样子很冷漠,明子兴前脚才下,陆佳立马就关上了车门,不等他开口来问,陆佳说到,“依一的妈妈一会就到,你陪她一起办手续把依一接出来,我还得去一个地方,很快就回去……”
“哎,你要去哪呀?”
“呆会告诉你。”陆佳发动车子,只丢给明子兴一串尾气。
“哎——”
明城第一医院住院部,陆佳提着水果篮走进了606号病房。躺在病床上的阿建看陆佳来到,慌忙坐正了身,牵痛了大腿上的伤,他把眉头一拧。
“小心点!”陆佳忙不迭过来,扶了她一把,让他尽量舒适把头靠在枕头上。
“你怎么会来?”明明是她开枪打伤了他,他却一点也不气恨,因为在当时来说,那样的选择的确已经是最明智的了。
“我总得对你的伤负点责任吧,”陆佳竟然有些玩笑的口吻,她知道阿建是不会介意的,“佳姐敢做敢当,才不会为了这点医药费猫起来不敢露面的。”
“呵,”一句话逗乐了阿建,“陆小姐如果有一天不做黑道了,也很有潜质改行去说相声的。”
玩味的话到此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