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夏出来的时候,任姐夫妇相拥着坐在门外的长椅上。
“君夏,谢谢你过来陪陪小石头,他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说着,任美兰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沈君夏连忙掏出纸巾递过去,“任姐别这么说,小石头这么乖巧可爱……我知道任姐有困难,我能帮的也不多。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任美兰看到沈君夏递过来一本绿色的存折,连忙推了回去,“君夏,这是做什么。任姐自己会想办法,你一个孩子,不要瞎操心的,快收好!”
“任姐,这钱我本就存在银行,等小石头的病好了,任姐就连本带利还给我。我也不吃亏的,任姐要是不收下,我……”沈君夏难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在乎这些钱,虽然这是她能够拿出的全部。
沈家有的是钱,但她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与安心,但是刚刚认识的小石头一家却从一些小事上感动着她。
“这……”任美兰很犹豫,但是,看得出来,她很心动。
石俊握住任美兰的手,“既然是君夏的心意,我们就收下,将来连本带利地还给君夏!”
任美兰点点头,打开存折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然后露出诧异的表情。任美兰握紧了手中的存折,不禁泪湿了眼眶。
这段时间,他们夫妇见多了人情冷暖,没想到一个认识不过半年的小女孩竟然愿意倾其所有来帮她……
之后的一周,沈君夏每天放学都会来医院陪小石头玩一会儿,任美兰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有了沈君夏的这笔钱,小石头的治疗已经慢慢开始。
“任姐,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看到石哥?学校课很多吗?”她过来这一周,一次都没有看到小石头爸爸,按照他疼小石头的心情,不可能不过来。
任美兰叹了口气,说道:“他之前有个老同学让他一起投资做生意,他没同意,但是出了小石头这档子事儿,他就打算做做看。毕竟做老师工资太低,负担不起后续的一些花销……他从来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石哥是做什么生意啊?”沈君夏很好奇,小石头爸爸是个非常老实的男人,要说做生意,她觉得有点担心。
“听他说,好像是做玉石的,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任美兰想了想说,“这几天看他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成。”
沈君夏心里突突的。
玉石这一行,水太深。
“君夏?君夏?”任美兰喊了两声,终于将沈君夏拉回了神,“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想着天佑在家又捣鼓什么吃的了,他这段时间一直研究美食节目,都快要魔怔了。”沈君夏眼前似乎出现了洛天佑全神贯注做饭的场景,然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任美兰看着眼前少女露出类似幸福温暖的笑容,心情有些怪异,“君夏,天佑的家人还在,你真的打算一直照顾他?他心智不健全,将来你成家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只要他还需要我,我会一直照顾他。”沈君夏笑着说道,但任美兰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
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眼前的女孩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远远超出一般女孩的心智。
物极必反,慧极必伤。
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儿。
不知怎么的,任美兰就这么肯定地觉得。
沈君夏心事重重地回了家,看了会儿书,发现什么都看不进去。
洛天佑端着水果盘进来,他现在苹果已经削得很漂亮了。
“姐姐,你怎么了?”洛天佑很担心,这些天,姐姐一直都闷闷不乐的,难道小石头的病还没好吗?
沈君夏揉了揉眉心,咬了口洛天佑送到嘴边的苹果,然后说道:“小石头的爸爸去做玉石生意了,我很担心,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虽然我懂得也只是皮毛……可我总有不详的预感,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沈君夏又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大吉大利!”
然而,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灵验得可怕。
任美兰刚刚恢复了些的气色,仿佛一瞬间就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脸色苍白,眼中是浓浓的血丝。
“君夏,你帮我去陪陪小石头,我这个样子……”任美兰有气无力地说着,双眼空洞无神,接连的打击已经让她不堪重负。
“任姐……”沈君夏握住了任美兰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而瘦削,早已没了当初的干练豁达。
嘟——嘟——嘟——
任美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任美兰像是突然受惊了一般,双手颤抖地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石头,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任何事情我们都要一起面对……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现在小石头这样,你不能有事……”说着,任美兰呜咽起来,连话都讲不出来。
沈君夏接过任美兰手中的电话,“喂,石哥,我是君夏。任姐现在状态很不好,不管什么事情,你们都要当面说清楚……你是一家的支柱,就算出了事,也要一家人在一起……好,我带任姐过来找你,我们马上过来!”
沈君夏挂断电话,安抚地拍了拍任美兰的手背,“没事的,我们去找石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任美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听从眼前女孩儿的安排。
出租车飞驰,路边的景色飞快地掠过,沈君夏心情很沉重。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了。
石林街的招牌不断地在眼前放大,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石俊双眼无神地坐在一堆乱石中,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石头……”任美兰强忍住泪意,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石俊猛地被惊醒,看到不远处与自己打拼十多年的妻子,心中再次被愧疚充满。
如果不是他贪心,如果不是他错信了人……
“石俊,想好要怎么抵债了吗?”这时,一个粗犷的生意在几人身后响起。
随之走出的是一个魁梧的光头大汉,脑袋上还纹着看不懂的纹身,一身莽汉之气,让人无端地生出两分畏惧。
“以前没钱抵债,可以用妻儿偿还,看你妻子长得还凑活……”
“强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要牵累我的家人!”没等光头大汉讲完,石俊就挡在任美兰和沈君夏面前,咬牙道,“强哥,我也是遭人蒙蔽,并不知道那批毛料是造价的,您高抬贵手,要赔多少钱,我赔!”
“哟呵,还是条汉子,看你这老实的模样,就知道没胆子造假,不过……”光头强停顿了两秒,笑道,“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造假好比出千,赔钱那是必须的,还要留下你一只手!”
石俊夫妇瞬间脸色惨白,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并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动手!”光头强招呼一声,边上立马走出两个手下,三两步就上前抓住石俊,想要将人拉到边上的切割机旁边。
“强哥,赔多少钱我们都答应,求你放过……”任美兰想要扑上去,却直接被推倒在地。
沈君夏被眼前的架势吓呆了,但听到任美兰的哭叫声,猛地清醒过来,大叫道:“慢着!”
光头强饶有趣味地看着静静立在边上的少女,“小丫头,看你长得挺水灵的,陪你强哥一晚,这手就留给你了!”
沈君夏抿了抿唇,眼神坚定。
任美兰马上拉住她,“君夏,这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吧!强哥,她还是孩子,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沈君夏紧紧握住任美兰的手,漆黑的双眼定定地看向光头强,“强哥,我们赌一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