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不见小商小贩在街边吆喝贩卖,客栈倒是不少,可很多家都已经挂出了客满的牌子,大概大家都觉得天色渐晚,不想连夜赶路,以至于走了大半条街,都还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处。
街边没有可圈可点的玩处,浅雨三人兴致索然,只等找到客栈回去吃喝一顿倒头就睡。
“让开!让开!都让开!”正走着,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吼声。
众人应声回头往后看,只见一队戎装骑兵整装而来,被一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是一匹红鬃高马,像一团火云不急不缓的行进着,风头无两。马上一人头戴赤金大鹏冠,身着紫色滚金芙蓉袍,脚踏黑色麒麟靴,目不斜视,面容高傲,随着队伍向前行进。
众人纷纷避让,丁远承站在浅雨身边,不经意顺手揽了一下,让她再往里站一些。
浅雨却像触电一般,刹那间又想到不久前的幻境。
似幻非幻,虚实不可辨。
只是那个在小石桌前喝酒的女子,在那恍惚的一瞬间,竟然觉得那就是自己,让浅雨在那幻境里跌跌撞撞,不能自拔。
如果这就是自己过往的记忆,那女子就是曾经的自己,那为什么自己的过去会有丁远承的存在?
浅雨着实想不通。
“哥,那个人,快看那个人!”
又被丁锦烟的声音拉回了现实,顺着丁锦烟所指方向望去,她指的正是红鬃战马上的那个人。
“是他吗?”赵安彤道。
“是,肯定是!”丁锦烟言之凿凿道。
“是谁呀?”浅雨原本精神就有点恍惚,让二人一唱一和的,更是一头雾水。
“宁木水啊!那马上之人是宁木水!”丁锦烟道。
“那个救了你的人,宁木水?”浅雨恍然,再望去,已经只能看到背影,对于一个连见到正面都不一定能认出来的人来说,看到背影也只能和没看到一样了。
“哥,你看到了没,是宁木水没错吧!”
“的确很像。”
“原来这宁木水大有来头啊,难怪他不愿以真名示人。”丁锦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看着那队人马走远,丁锦烟抓着一个路过的行人问道:“请问,刚才过去的那人,是什么人?”
“他是佑禹城的宁大少主呀,你们不认识吗?”
“宁大少主?!”丁锦烟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敢问宁大少主名讳?”丁远承问道。
“大少主名为宁相沣。”
“哦,多谢!”说完路人继续走路。
“宁相沣。”丁远承自言自语道。
“看来还真的是那个宁木水,取‘相’之‘木’,‘沣’之‘水’,自名‘木水’。”赵安彤道。
“嫂子你真是太聪明了!果然是!”发现了宁木水,不,宁相沣名字的秘密,丁锦烟兴奋地说道,但转念一想,又有点失望:“好歹也有一面之缘,我们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招待一下,装的那么高冷。”
“知道在人家的地盘还敢这么说话,当心把你抓起来。”丁远承道,说完引着众人继续往前走,丁锦烟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总算找到一家客栈,丁琨进去打探,还有空房间,一行人走了进去打算住下来。
看到这一行人的衣着打扮,掌柜约莫着不差钱,就试探着说道:“几位客官,我们后院有个独院,我看几位至少得开三间客房,倒不如那个独院来的方便,几位去看看吗?”
丁远承笑道:“不必看了,就那个独院吧!”
掌柜一看丁远承如此爽快,乐呵呵的拿了钥匙,把柜台交给账房,自己带着一行人往后院去了。
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尽头,打开一道有些掉皮的红木门,真还是个独院。院子不大,空地倒是整理的整整齐齐,种了几株菜,也到了该收成的季节,还没采摘。
一间正房,三间厢房,十分安静。众人都很满意。
丁远承转身对掌柜道:“不错,我们就住这里了,等一会儿让人给我们送点吃的来。”
“好嘞!”掌柜心满意足的出去准备了,既然客人没交代,就是捡好的上的意思。
没过多久,正房前厅的桌子上,就摆好了一桌菜,掌柜准备的十分充分,荤素齐全,甜辣搭配,众人吃得非常尽兴。
丁锦烟一边吃,一边又想到刚才见到宁相沣的时候,他不跟众人打招呼的事情,耿耿于怀道:“之前看他温文尔雅,懂的又多,人又平和,觉得是条汉子,今天看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看错他了!”
赵安彤噗嗤笑了,道:“好像他今天这样威风凛凛的才更像条汉子吧!”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他是少主,我还是郡主呢,凭什么那么趾高气昂?!下次再见到我也不理他!”
丁远承摇着头笑着,没答话。
“哥,你说是吧?下次你见到他也不理他!”
“好,我也不理他。”
“等回去我就去跟爹说,日后找个机会收了佑禹城,让他没有少主可当,看他还怎么高高在上!”
丁远承差点喷饭,郡主她老人家也不好惹了,就因为一面之缘之后在路上没跟她打招呼,她就要出兵攻打人家,有妹如此,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行,这个办法好,等我们攻打佑禹城的时候,烟儿你当先锋将军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丁锦烟高兴的差点要站在桌子上。
丁远承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坐回到椅子上,道:“赶快吃饭,好好吃饭才能长身体,长大了才能来攻打佑禹城!”
丁锦烟终于意识到丁远承是在戏弄她,气鼓鼓的喝了一口汤,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吃过饭,问掌柜的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掌柜遗憾的告诉大家,汶水镇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而且就算有好玩的地方,这地方十人之中有六、七人都是官兵,和他们一起玩,好玩的也变得不好玩了。倒不如在屋里喝杯茶,下盘棋的好。
一听说要下棋,丁锦烟说旅途劳顿,困死了累死了,然后就一溜烟儿跑的不见了踪影。
丁琨和丁秋吃完饭照例去喂马、巡查,就剩丁远承、赵安彤和浅雨三人,也实在没什么可做的,只好下棋了。
找掌柜要了一盘棋,丁远承和赵安彤摆好了棋盘。下了没半盏茶的功夫,赵安彤就后悔怎么没跟丁锦烟一起溜了。想当初在辽城的时候,偶尔也被赵安慕拉着下两盘棋,可也没下的这么憋屈过,丁远承随便下两步,就对赵安彤形成了完全碾压之势,以至于后来赵安彤想好久都不知道该如何下,丁远承等的无聊,浅雨看的更无聊,索性去找掌柜要了盘瓜子,丁远承和浅雨二人边嗑瓜子边等,听着耳边嘎嘣脆的嗑瓜子的声音,和这原本应该很雅致的喝茶下棋的画面,怎么也无法融于一体。赵安彤举棋不定本就苦闷,听着二人此起彼伏的嗑着瓜子,抬头一看,二人坐在软榻上,一人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去盘子里抓瓜子,闷头猛吃,竟然都懒得看她,想来这步棋自己着实想的久了些。
虽然二人并未出言催促,可在赵安彤眼里,懒得搭理才是无声的抗议和莫大的耻辱,手里攥着一把棋子,啪的一声拍在棋盘上,道:“不玩了!”说完下了软榻,穿上鞋就往出跑。
丁远承噗的吐出一个瓜子壳,道:“还没下完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安彤头也不回,边走边说:“去找烟儿探讨一下将来讨伐的具体事项!”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院子的尽头,想必今晚一个即将影响季夏国和休华国大局的伟大计划,就要从丁锦烟的房间里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