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彤一边打量着这个地方,一边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景色。
几天的跋涉,最累的应该就是赵安彤了,从小长在深宫,哪里经得住长途的车马颠簸,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像是要散了一样,尽管如此,夏千何还是嫌弃他们走得太慢,那赵安慕花高价买的良马,在夏千何眼里却连耕地的老牛都不如。
好不容易上了元一岛,赵安彤险些站不起来,坐在岸边歇了好一阵子,这才在赵安慕的搀扶之下勉强走了过来。
走到亭子里,赵安彤见到了丁远承,也见到了他身后的浅雨,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路上的劳顿,好多次都让自己心生怯意,真想转身回到富丽堂皇、舒适温暖的天憬宫,在那里不用经历风雨,不用忍受颠簸,不用历经坎坷。
可却还是坚持着走到了这里。
可见到了丁远承,却好生后悔,不知道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来见他,见他护着浅雨,见他惊诧自己的到来。
丁远承心中亦是难以平静,看着赵安彤和夏千何一同到来,就知道定是赵安彤向夏千何说了自己的去向,而夏千何是不是也跟赵安彤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孤注一掷带着浅雨来到这里,是否还能再回去,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才不愿面对赵安彤,只写了一封书信给她,希望自己后续的那些安排,可以助她登上巅峰,也可以让她从此忘记自己,只当素未谋面。
可她却还是来了,面色苍白,浑身无力,不知道这一路受了多少苦。
自己只能给她无尽的伤害和不安。
浅雨从丁远承身后走出来,道:“姐姐,少主,你们……怎么来了?”
赵安彤苦笑一声,道:“我来看看我的夫君和我的妹妹。”
浅雨觉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
丁远承道:“彤儿,我说了,这都是我的错……”
“不,姐姐,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浅雨上前拉着赵安彤的手,哭道:“我愧对姐姐的恩情,姐姐放心,我来此地,只是想找回记忆,只是想尝试着活下去,我没有觊觎城主,我绝不会抢姐姐心爱之人!”
赵安彤冷冷地道:“妹妹多虑了,我与城主,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徒有夫妻之名,却从来没有夫妻之实,所以你与他的事,我不想知道!”
“姐姐!”
“彤儿!”
“够了!”夏千何喝道,“你们有不请自来的,有赖着非要跟来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不够你们吵的吗?”
三人原本剑拔弩张,听了夏千何的话,又因为各自本就多少有些口是心非,都低头不语。
夏千何看丁远承低头不语,索性坐了下来,对丁远承说道:“你愣着干什么?既然来这里就像回自己家一样,那就得尽地主之谊啊,我们赶了一天路了,快饿死了,给我们找点吃的来啊!”
在外呼风唤雨的丁远承,如今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抬脚往海边的方向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众人这才意识到,同来的还有赵安慕,已经被晾在一边半天了。
“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就帮我把火烧旺一点吧!”说着丁远承去抓鱼了,赵安慕看小亭旁点着一小堆火,上前去捡起了旁边的木柴,往火堆里添了些。
夏千何靠着小亭的柱子坐着,也不理众人,只剩浅雨和赵安彤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尴尬得无与伦比。
赵安彤面无表情,也不看浅雨,浅雨看到赵安慕在一旁添柴,只好转身对赵安慕道:“少主,怎么也……来了……”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完全就是为了缓解气氛没话找话,浅雨本没指望赵安慕回答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赵安慕却起身看着浅雨,笑道:“有如此美景之境,不来岂不可惜!”
浅雨看赵安慕还跟自己说笑,竟没有因为赵安彤的原因记恨自己,心生喜悦,对着赵安慕灿烂地笑了笑。
赵安彤看二人眉来眼去笑颜如花,顿时气上心头,“哼”了一声出了小亭,看了看黝黑深邃的海和天,没敢往远走,只是背对着众人。
浅雨见自己笑了笑,惹恼了赵安彤,也不敢再和赵安慕说笑,坐在夏千何对面卷着衣角不出声。
一时间小岛上安静得不得了,只有风拍打着海岸。
而各人的心思,喧嚣依旧。
待丁远承烤好了鱼,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烤鱼的样子,实在太像一群花样年华的好友相约在春日游玩一样。
只是少了些欢声笑语。
吃完鱼,夏千何起身,拍了拍手,道:“累了,睡觉!”
说完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道:“没想到我这里会突然来这么多客人,所以没提前准备住处,你们俩,”说着指了指浅雨和赵安彤,道:“可以有一个人跟我挤挤,其他人,自便!”
说完大步流星地去了那个山洞。
赵安彤不知道那山洞是个怎么样的地方,没跟过去。
浅雨道:“姐姐,你一路劳顿,快去歇歇吧!”
赵安彤没理她,起身进了小亭,坐了下来。
丁远承拍了拍赵安慕的肩膀,道:“我去那边找些花枝、干草,条件所限,让少主受苦了!”
赵安慕起身,跟着丁远承,道:“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星星,还真没体会过!”
只剩浅雨一人坐在火堆旁,听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丁远承和赵安慕铺好了三张草铺,丁远承走过来对赵安彤道:“彤儿,一路上想必肯定累了,去和千何挤挤睡吧!”
赵安彤冷冷地道:“我不累!”
丁远承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自己回到草铺旁,躺下看着天幕上缀满的星子,也睡不着。
看赵安彤独自一人坐在小亭里,浅雨也不知怎地就觉得有点落寞,走上前去,拿起了之前自己披着的一件披风,给赵安彤披上,道:“姐姐,夜里冷,当心着凉。”
赵安彤破天荒地没有拒绝,让浅雨给她披上了披风。浅雨坐在赵安彤对面,两人就这么各自望着海,相对无言。
良久,赵安彤终于开口道:“浅雨,我心里,真的没有怪你。”
浅雨没想到赵安彤开口说的竟然是这句话,眼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姐姐,我不辞而别,有愧姐姐的恩情,姐姐怪罪我也是应该的。”
赵安彤苦笑一声,起身来到浅雨旁边,坐了下来,拉起了浅雨的手,道:“城主告诉了我你的故事,我又怎么能怪罪你想要活下去的那份心思。浅雨,我们虽不是什么生死之交,短短两年多,我也早已把你当做我的亲人,你生病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你有了生的希望,我又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去阻挠你?我只是恼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万一……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浅雨从见到赵安彤以来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下来,扑进赵安彤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不远处的丁远承听着二人的对话,欣慰地笑了。
早晨的万丈光芒映在海面上,恢弘壮观。
夏千何从山洞里走出来,看到四人都睡在草铺上,嗤之以鼻,上前踢了踢赵安彤和浅雨,道:“宁愿睡草铺都没人和我挤挤,都给我起来,收拾收拾都出去,今晚都别想在这里睡了!”
听着夏千何大清早就骂起了人,众人都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赵安彤不屑地瞪了一眼夏千何,突然看到海面上初升的太阳,大喊一声:“哇!太美了!”
说完朝着入口那裂缝跑了过去,跑出去看太阳去了。
众人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倒是真得有些像是郊游玩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