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李暄漠然看着趴在他脚下的言绝泓。
“嗯。”秦绾来到他身边,好奇道,“你认识?”
“言家的暗堂在陛下那里也算不得什么机密。”李暄一声嗤笑,又低头道,“你说,是不是?言二先生。”
不错,言绝泓,是言绝英的双生弟弟。
言绝泓一声冷哼,扭过头去。
“岂有此理!”李柽愤愤地道,“当初恭亲王涉及谋反犯上,言家只是抄家,而没有株连九族,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言绝泓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秦绾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他还是同意的。如果今天他成功了,那就是复仇,可如果失败了,千万个理由都只是一场笑话。很多事,不论过程,只看结果就够了。
“这陵墓肯定是有别的出口的。”秦绾坐下来,用夜光石照亮了地图,仔细研究。
江辙手绘的这张地图虽然简陋,但并不简单,大致的墓室和主要墓道都标记清楚了,上面一条红线,那是沈醉疏进来的路,也是最后的退路。
但是,秦绾觉得,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出去。
李暄却偏头对沈醉疏低声说了句“多谢”。
而其他人对王妃出去一次就带回来一个人的做法已经麻木了,见鬼的这太上皇的皇陵里到底混进来了多少闲杂人等?
“咔嚓!”秦绾咬碎了一颗松子糖的声音在墓室中特别明显。
“有发现了?”唐少陵立刻凑过去。
“把你追着言绝泓走过的路画出来。”秦绾说着,把地图递过去。
“这个……不可能吧?”沈醉疏目瞪口呆。
就算是个方向感很好的人,可墓道里毕竟一片漆黑,又不是熟悉的地方,谁能分辨清楚自己走过的是哪一条?何况唐少陵两次追着言绝泓不知道跑了多少条路。
“本公子又不是你这个路痴。”唐少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谁身上也不会带着笔,他顺手从秦绾头上拔了一根钗子,往自己左臂上一抹,沾着鲜血在地图上画起来。
“伤口又裂了?”秦绾皱眉。
“这点小事一会儿再说。”唐少陵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停顿了一下,又从她头上拔了一支簪子,去沾了棺盖烧成的碳灰,在地图上补了几条墓道。
“……”秦绾黑线,这对簪子是之前李暄放在她的聘礼中的,她还挺喜欢,因为素雅,所以参加葬礼也没有避讳——虽然聘礼大多是秦绾自己办的,但首饰这一项李暄依旧是用了心思的。
不过,自己哥哥的血也就罢了,大不了回去洗洗。可沾了棺材盖烧成的灰的簪子,秦绾觉得,就算她再喜欢这簪子,也没勇气继续戴在头上。
太不吉利了好么?
“好了。”唐少陵把画好的图一翻,在言绝泓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怎么样?本公子记得很清楚吧?”
夜光石就在边上,众人就算看不清具体的图,但至少能看见图上交错绘制的红色线条,几乎包括了三分之一张地图。
言绝泓猛地脸色一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就那一瞬间的变化,已经让人知道,这地图的真实性。
可是,真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吗?这可是皇陵,不是唐家的祖坟!
李暄伸手拿过了地图,扫了一眼,微一沉思,在某个地方点了点:“这里。”
“嗯?”唐少陵凑过去,却半天没看出来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的。
不得不说,唐少陵是最优秀的刺客,但在大局观上,比起秦绾和李暄,甚至比苏青崖都差得远。他只能是计划的执行者,却不会是决策者,难怪江辙做了那么多事,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全被蒙在鼓里。若非江辙要他来保护秦绾,说不得真会把他放倒直到猎宫之变结束。
秦绾一直在看着言绝泓的神色变化,见他虽然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但眼睛里的光芒却无法掩饰,不由得也有了底。
“这个地方你去过了吗?”李暄转头问道。
“嗯……”秦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她虽然方向感和记忆力都不差,但在这种地方也没到唐少陵那么逆天的程度。
“这里啊。”唐少陵瞄了一眼,随口道,“我记得里面有几口石棺,好像是用来殉葬的,其他就没东西了。”
“得去看看。”李暄道。
“不如一起吧。”秦绾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微笑道,“躲在这主墓室中迟早要饿死渴死,这个地点距离沈醉疏进来的地方不远,就算没有别的出口,至少可以从地下暗河里取水引用。”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众人原本犹豫的神色也变得赞同了。他们困在这里已经半天了,饿还比较好忍,可渴却难忍,就算有点水喝也是好的。
没有人有异议,当即由唐少陵在前面带路,李暄护着李镶随后,然后是一众皇族,秦绾却拉了拉沈醉疏和叶随风,落在了最后面。
至于言绝泓,原本唐少陵是想自己拖走的,可他左臂伤势不轻,不能用力,要是右手拖着人,遇到危险时会反应不过来,便丢给了叶随风。当然,如果武功被封,四肢残废,体内还有炎阳真气乱窜的言绝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秦绾就要对叶随风的能力重新评估了。
墓道里漆黑一片,秦绾的夜光石由带路的唐少陵举着,剩下的就是沈醉疏手里的珠钗,虽然断了一截,但勉强还是能戴的,秦绾就拿来直接插进了发髻里,也能空出双手。
“你觉得,这里不止言绝泓一个人?”沈醉疏看着秦绾和大队人马落后了一截,这才低声问道。
“这老不死嘴里的话,听听就算,别太当真。”秦绾瞥了一眼言绝泓,一声嗤笑。
“贱人!迟早你也会死在这里面。”言绝泓怒视着她。
“闭嘴!”不等秦绾发怒,叶随风重重地抖了抖手里的……裤带。
言绝泓现在的状况有点凄惨,叶随风自问没有唐少陵的武功和经验,也怕他再有什么毒计,距离太近不好反应,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于是用一根裤带穿过他的腋下,把人拖在地上走。
当然,裤带是言绝泓自己的,至于言绝泓没了裤带那方面怎么解决……反正乌漆墨黑的,也没人看得清楚是吧!
“言老先生,你知道上一个骂本妃‘贱人’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秦绾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甜蜜。
言绝泓扭头,不想接她的话自讨没趣。
“现在,她可是本妃的弟媳哦。”秦绾继续道。
言绝泓虽然打定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都当做没听见,但这句话还是让他愣了一下。弟媳?那算是什么“惩罚”?然而,下一刻,他就想起来了,秦绾的弟媳是什么人。
那个西秦的郡主夏婉怡,脸上可是被这位王妃刻了个“贱”字上去啊!
“噗——”叶随风捂着嘴,笑得一抽一抽的。
当初还是长乐郡主的秦绾对付夏婉怡的手段,还有宁亲王那句“你管杀,我管埋”,可是在京城风靡了好一阵子,无数闺中少女都把长乐郡主当成信仰呢。
尽管那时大部分的男人都不以为然,觉得宁亲王娶了个悍妇,安国候教女无方——可叶随风却觉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挺好,只是每次他这么追求姑娘的时候,总是没人信他,让他很苦恼。
明明摄政王在大婚时公然宣布只娶一人,所有人都信了,凭什么他说以后只有你一人,姑娘就是不信呢?
人跟人的差距那么大,真是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