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游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带来了回音。
白荷听了侍女的转述后,对于自己的婚姻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说了一句全凭王妃表嫂做主,于是李少游就带了个暗示给东方家。
东方牧能做到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不仅仅是办事的能力不差,心性更是果决,尤其刚刚被杜太师给气着了,说他改弦易辙太快?很好,就改给你看看!
没过几天,东方夫人就挑了个黄道吉日,亲自带着官媒上摄政王府提亲了。
在东方牧看来,摄政王李暄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那可是曾经替太上皇暗中监察百官的人,什么小动作能瞒过他?与其想着两面讨好,还不如坚定立场。
秦绾也是爽快的人,热情接待了东方夫人,还把一身盛装的白荷唤了出来见客。
原本,虽然碍于东方牧的坚持,但东方夫人对于白荷并不看好。毕竟,听说是小地方长大的庶女,母亲和姐姐又是那般模样。不过,见了面,她倒是改观了不少,原本有些勉强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心。
眼前的姑娘落落大方,却又让人觉得端庄沉静,怎么看都像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名门闺秀,比起她原本看中的几位姑娘也不差什么,而身后的背景却对夫君和儿子的前程更有帮助。
秦绾很清楚她的小心思,所以才让白荷出来待客。
对于东方夫人的不满,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比起男人更关心女子身后的势力,女人却更关心儿子的幸福,能不能娶到一个贤惠的妻子。白莲的名声太差,难免会带累白荷,这无可厚非,只能让人眼见为实。
白荷是个不错的姑娘,秦绾也愿意为她打算一二,毕竟和李暄总有一点血缘在,而白荷对她也够尊敬。
东方牧的幼子东方临各方面都不差,也算是个良配,而白荷身后是摄政王府,东方家的人只要不是脑抽了,就会把她高高供着,她自然能生活得很好。
送走了和来时心情大不相同的东方夫人,白荷这才松了口气。
“紧张什么?”秦绾淡淡地道,“对于婆婆,你虽然应该尽到应有的礼数和孝道,但也不需要怕了她,记住你是摄政王府出去的小姐。”
“是,表嫂。”白荷吐了吐舌头,笑道,“最近一直和嬷嬷学规矩,我表现得怎么样?”
“不错。”秦绾点点头。
白荷的出身不算好,又不像白莲那般野心勃勃地刻意要求自己,礼仪上确实差了些,想要嫁入高门,自然是需要恶补一下的。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想不想见一见那位东方公子?”
“呃……”白荷楞了一下,迟疑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绾倒是忍不住笑了。
在这种事上,其实京城的名门千金比起小城里的小家碧玉还更自在些,梅花节,桃花祭,重阳登高,都是为了这些青年男女准备的。
“算了吧。”白荷撇撇嘴,还是说道。
“没兴趣?”秦绾有些诧异。总归是自己要嫁得人,居然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吗?
“看不看都那样,反正看过画像了。”白荷挽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说道,“反正表嫂挑的肯定不会差。”
“你自己就没什么想法吗?”秦绾无奈道。这两姐妹,明明是双胞胎,白荷的心机全在娘胎里就被白莲吃掉了吧!
“有啊。”白荷一抬下巴,理所当然地道,“我想过得好,生活富足不愁吃穿,夫妻和顺相敬如宾,最好婆家不要太难缠——我听表嫂的,这些都可以有。”
秦绾闻言,不禁“噗嗤”一笑。
好吧,比起小心思太多的白莲,大大咧咧的白荷其实反而更像是大智若愚。
有多大资本,就要多大好处,而白莲,太高看自己。
亲事已定,接下去就是走流程,自然有李少游负责,不需要秦绾来操心。
而另一件婚事,则是已经到了迎娶的阶段了。
秦珠和安谨言。
今年办婚事的人家也不少,大家都默认了,太上皇是撑不过今年的了,若是等太上皇驾崩,就要一年不得嫁娶了。
秦建云打发人来问了一句,秦绾虽然不在意秦珠,不过却不想让有心人觉得她和安国侯府有嫌隙,便还是以长姐的身份回了府,送秦珠出阁。至于李暄,秦珠的婚事当然是没那个资格让摄政王亲临的。若是将来秦珑出阁也罢了,而秦珠,如今也就是个庶女。
现在秦珠交好的姑娘也没剩几个,还是贺晚书特地来陪着她的。老太君再看见贺晚书,神色间也亲密了不少,仿佛之前的“春色”事件从未发生过似的。
二房的秦瑶在年初就已经出阁,匆匆忙忙许了个外地的小官,至少也是安国候的亲侄女,在京城秦瑶虽然是个笑柄,但外嫁,她的身份也不是那么低。
出嫁女是客人,所以秦珠的婚事大多是长嫂柳碧君操办的,有了儿媳妇,秦建云自然不会用这等小事劳烦大长公主。
秦绾只带着秦姝一人来参加婚礼,和秦枫夫妻打过招呼,就被秦建云叫到了书房。
“父亲有事?”秦绾笑道。
“你和摄政王,真的要动南楚?”秦建云的眉头锁得很紧。
“那是自然。”秦绾认真地点头。
“毕竟那是你母亲的故国。”秦建云叹了口气。
“外祖父不在了,现在不打,难道等舅舅和表弟登基再打?”秦绾一脸的诧异。
“……”秦建云很心塞。
明明是鸡同鸭讲,可为什么女儿的话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
“何况,现在的南楚皇帝,跟女儿可是有仇的。”秦绾一声冷笑。
秦建云当然知道了李暄在西京遇刺是怎么回事,摇摇头,又道:“只要你不怕世人的说法。”
“世人的说法都是欺软怕硬的。”秦绾不禁笑了起来,又道,“何况,出嫁从夫。”
秦建云白了她一眼。
出嫁从夫?这分明就是李暄从了你才对!
“夏泽苍那边也已经商量好了。”秦绾道。
“为父并不是反对,只要你心中没有犹豫和疑惑就好。”秦建云道。
“女儿心里有数。”秦绾微微一勾唇角。
当初从南楚回来之前,她曾经和舅舅密谈过一次,就算是为了这个身体的母亲清河公主,有些事,也必须要弄清楚!
“父亲。”就在这时,秦枫敲响了房门,“花轿已经出了安家的大门了,父亲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妹妹吗?”
秦建云去看秦绾。
大长公主的身份,对于一个不太熟的庶女自然没什么好嘱咐的,而秦建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什么,真要有话要说,就是秦绾了。
“我去看看她吧,毕竟是亲妹妹。”秦绾微微一笑起身。
“你能这么想就好,珠儿以前再不好,终究还年幼,等成了家,就会懂事了。”秦建云欣慰道。
“父亲说的是。”秦绾悠然一笑,出门对着秦枫一点头,带着秦姝去了新房。
比起秦珍和秦绾出阁的时候,秦珠的新房算得上冷清了。
秦珠从前交好的姑娘,如尹无双姐妹都已经惨死,曾经因为安国侯府的关系讨好她的,如今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毕竟,摄政王妃和秦珠关系不好,在京城的闺秀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剩下那些靠不上秦绾,想赌一把巴结她的,秦珠却不想请了。
经历得多了,自然长大得快,看事情也清醒很多。
最终,只有贺晚书来陪她。
秦绾只是象征性地敲了几声门,就推门而入。
“大姐。”秦珠呐呐地叫了一声。
“表姐。”倒是贺晚书亲昵地迎了上去。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秦绾的脸色很平静。
“我很好。”秦珠答道,随后又无言了。
虽说上次长谈后,她和秦绾算得上是已经和解了,但敌对得太久,一下子也转不过来。
秦绾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偏了偏头,秦姝捧着一只精致的匣子过来,打开后放在桌上。
“好漂亮!”贺晚书赞叹道。
“你出阁的时候,表姐自然也会送添妆的。”秦绾一笑。
“谢谢大姐。”秦珠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还有微不可查的释然。
匣子里是一套华丽的赤金红宝石头面,包含了发饰、耳坠、项链、手镯、戒指整套十几件,不但价格不菲,款式更是精致,显然挑选的人是用了心的。
能送出这样的添妆,也让秦珠安了心。
就像是大姐说的,她们……终究还是姐妹吧?
然而,这也让她更怨恨起本该更亲密的秦珍了。
不用说添妆,端王妃来了之后,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后堂角落里,不合女客交往,也不来看她这个亲妹妹。
“这婚事是你自己求来的,以后的日子,就好好过吧。”秦绾淡淡地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忘记,我是秦家的女儿。”秦珠郑重地道。
“嗯。”秦绾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就算秦珠有心,她也不看好这个小丫头能帮着她什么,只要安安分分过日子,不给她拖后腿就行了。就像是秦珠自己说的,她是秦家的女儿,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做是安国侯府的教养。
“那便这样,二弟身子不适,一会儿大哥背你出门。”秦绾道。
“是。”秦珠点点头。
秦桦是不是真病了,她也不关心,反正现在秦桦已经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你陪着她吧。”秦绾对着贺晚书吩咐了一句,起身离开。
“表姐放心,有我呢。”贺晚书笑眯眯地应道。
秦珠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羡慕。
其实,她们姐妹几个,最聪明的是贺晚书呢。
“王妃对三小姐倒是宽容。”秦姝有点不高兴。
“算了,只是个孩子,和秦珍到底不一样,也比秦桦识相。”秦绾淡然道。
然而,没走几步,前路却被人一声不吭地挡住了。
“有事?”秦绾一挑眉。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秦珍哑着声音道。
一段时间不见,秦珍又瘦了很多,单薄的春衫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整个人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这话从何说起?”秦绾诧异地一挑眉。
自从李钧死了之后,她还真没关心过端王府的事,不过,按理说,秦珍守寡,不是应该比李钧在的时候更惬意吗?反正本来也是守活寡,没差别。李钧死了,皇室还会更善待遗孀,整个端王府就是秦珍做主了。
“你别装蒜!”秦珍咬牙切齿,好一会儿,发现秦绾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尽管难以启齿,还是硬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绪娘。”
秦绾一愣,那是谁?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似乎……还真有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