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确实是个好天气。
天色还没亮,秦绾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像是一尊移动的珠宝展示台一般被打扮起来。
几日之前,姬木莲就已经把嫁衣送了过来,这一展开,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大长公主都震惊了。
并不是说这件嫁衣有什么问题,也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珍贵难寻的衣料,事实上,谁也看不出来这嫁衣是用什么料子做的了。因为……居然是满绣啊!
大红底色,五彩凤凰展翅欲飞,微微一动便金光闪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那彩线中还夹杂着细得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金线,先不说那绣工,如此细密的金线本身就是极其繁琐的工艺了,更别提,如此一碰即断的线,如何才能用来绣花?
裙摆上盛开的大朵富丽堂皇的牡丹,同样也是掺杂了金线的,而作为底色的红,也不仅仅是绣满了便算,一缕缕地勾勒出祥云的暗纹。因为刺绣用的丝线都比一般丝线细得多,即便整件嫁衣都是绣出来的,也依旧柔软飘逸。
“姬夫人的手艺真好。”凌霜华摸着嫁衣简直爱不释手。
“对了,凌姐姐也在绣嫁衣啊。”顾星霜笑眯眯地说道。
“晚书和珠儿也是呀。”凌霜华落落大方地答道,“说起来,没定亲的姑娘里,还是你年纪最大,我看下一个就是你了。”
“我才不着急。”这点话顾星霜可不怕羞,依旧笑道,“放心,添妆礼人人有份。”
“不要鞭子。”凌霜华立即道。
“同上,不要鞭子。”贺晚书接了一句。
“鞭子有什么不好嘛。”顾星霜噘嘴。
“嗯,挺好的。”秦绾顺口答了一句。
“还是秦姐姐好。”顾星霜顿时眉开眼笑。
“好了,你们动作快点,摄政王那边已经快要出发了。”大长公主推门进来,同行的还有姬木莲和司碧涵。
“母亲,夫人,碧姨。”秦绾笑着笑了一声。
“不急不急,到吉时的时间还很宽裕,肯定来得及。”凌霜华眨眨眼睛,得意道,“要是摄政王殿下来得太早,我们负责拦住!”
“别闹过分了。”大长公主不禁笑道,“本宫都听说无痕公子发话从今以后再也不写诗了,怕是不少姑娘都要哭了。”
秦绾的手僵硬了一下,不禁汗颜,他……该不会把上回的玩笑当真了吧?
姬木莲走过来,拿起梳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坐好。”
“哦。”秦绾赶紧正襟危坐。
姬木莲亲自给她梳起妇人的盘发,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
当女儿一样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这就要被野男人给叼走了,想想就不爽。
“夫人也别恼了,摄政王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大长公主轻声道,“反正夫人如今也长住京城,什么时候都能看着她过得好不好的。”
“公主深有体会。”姬木莲叹了口气。
“本宫出阁的时候,父皇母后也是板着一张脸,还让人以为他们对亲自挑选的驸马有多不满意呢。”大长公主掩嘴轻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姬木莲插好最后一根衔珠金凤步摇。
“紫曦,来。”司碧涵走过来,珍重地从怀里取出一块用红线穿着的白玉长命锁,挂到秦绾脖子上,轻声道,“你师父给你刻的,好好戴着。”
秦绾拉起玉锁观察着,这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上面雕刻的图案却很怪异,并不是普通长命锁的龙凤祥云图样或是富贵长安之类的字,特别简单,正面刻了个苹果,反面刻了个酒壶。
“这个锁……好特别啊。”凌霜华道。
秦绾却“噗”的一声笑了:“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所以我就跟他说了,好好刻不行嘛?你师父也是年纪越大越幼稚了。”司碧涵一摊手。
“我觉得挺好的。”秦绾顺手将这个和嫁衣不太般配的长命锁塞进衣服里面,贴肉戴着,又笑道,“以后我留给我女儿。”
“哎呀,那表嫂可要努力了。”白荷道。
“努力什么?”顾星霜疑惑道。
“努力生呀。”白荷大笑,“我表哥肯定需要继承人的,安国候还想要小世子呢,表嫂还想生个小公主,不努力怎么行呢!”
“臭丫头,改明儿我就找个人把你嫁出去!”一片哄笑中,秦绾顺手抓起桌上用来垫饥的花生扔过去。
“哎呀!”白荷捂着被砸出一点红的脑门眼泪汪汪。
“叫你嘴快,活该!”凌霜华幸灾乐祸,随即朝着她挤挤眼睛,又一本正经道,“这种事,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顿时,屋里一阵笑声,连有些伤感的几个长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姐。”荆蓝敲了敲门,走进来。
“出什么事了?”秦绾微一皱眉。
荆蓝跟了她这么久,今天的大喜之日,脸色实在有点不对劲。
“王府那边出了点小事。”荆蓝迟疑了一下,上前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绾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怎么回事?”凌霜华有些不安地问道。
“白莲小产了。”秦绾答道。
“啊?”所有人都愣住了。
“对不起……”白荷下意识地道。
“又不是你干的,关你什么事?”凌霜华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又怒道,“那个白莲绝对是故意的吧?秦姐姐大喜的日子出这种幺蛾子,真晦气!”
“就是!”柳湘君一脸怒气道。
要说这是巧合,谁也不会信的,怎么早不小产晚不小产就挑了这一天了?
“王爷是怎么处置的?”大长公主镇定地问道。
“王爷没处置……”荆蓝擦了把汗。
“没处置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是一愣。
“就是……没管的意思。”荆蓝道。
“自生自灭?”大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院子里有侍女,也有年纪大的嬷嬷,只要没人想害死她,她就算自己想死也死不了的。”荆蓝一摊手。
“活着就行!”大长公主咬牙。
有个死婴已经够晦气的了,要是连白莲都死了,今天的日子简直就是霉运当头!
“表嫂,你没生气吧?”白莲有些不安地道。
“没事,小产而已,死不了的。”秦绾漠然道。
不管白莲是故意要咒她,还是真的不小心,她给过她活路了,既然不想走活路,那就去死吧。只是,这话在白荷面前不方便说出来。反正……只要不是死在今天就行!
·
摄政王府。
李暄的脸色也很冷。
之前白莲的要求被拒绝后,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话很少,但也挺安分的,实在没想到她会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来这么一出。不过,幸好王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立即封锁了消息,一丁点儿风声都传不出去。
那个刚刚成形的胎儿也罢了,白莲绝对不能死在今天!
不过,小产而已,只要不是当场血崩什么的,想要马上死了也不太可能。
“行了啊,别板着个脸了,给人看见还当你多不想娶亲呢。”萧无痕拍拍他的肩膀调笑道,“来,笑一个。”
李暄默默地转头,勾了勾唇角。
“得,你还是冰着脸吧。”萧无痕打了个寒颤。
这是笑吗?太恐怖了有木有,简直笑得人毛骨悚然!
“王爷,都处理好了。”莫问走进来。
李暄点点头,就不管这事了,莫问的办事能力他很放心。
“吉时快到了啊,你要出发了。”萧无痕道。
最近萧无痕的日子过得不错,摄政王摆明了说这是我的人,就算大家在心里鄙夷,可表面上是真没人敢说什么了,连萧家都闭了嘴。
说到底,也没哪条律法规定了萧无痕那样的身份不能科举不能做官,又不是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属于贱籍,萧无痕的户籍和萧慕白萧慕蓝的毫无区别,制约他的,不过就是太上皇当初那个“永不叙用”的旨意罢了。
“走吧。”李暄点点头。
本来他对萧无痕的处置还想循序渐进的,不过……对萧无痕最看不起恨不得他死了才不污染京城的大多是那些酸儒文人,而以杜太师为首的清流一派几乎都跟他撕破脸了,他还用在乎他们的意见吗?
跟着李暄一起去迎亲的是萧无痕和凌子霄,这也显示了,凌家是彻底站在摄政王这一边了。
李暄也是难得穿了一身大红色的锦袍,赤焰又是全身血红不带一根杂毛的,看上去喜气洋洋。
“长乐郡主拿赤焰换走王爷的白云还是挺有道理的。”凌子霄道。
“本王觉得……一会儿就没区别了。”李暄顿了顿答道。
“啊?”凌子霄楞了一下,抓了抓头,一片茫然。
明明区别就很大嘛。
一路来到安国侯府,让他们意外的是,并没有什么太难的考验,反而让萧无痕更郁闷了。
敢情逼着他一个通宵写了那么多诗,真就是写着玩的?
“因为小姐说,反正也不是王爷写的。”引路的秦姝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所以……我就是白忙乎吗?”萧无痕无语问苍天。
这对无良的狗男女,还是赶紧成婚,互相收了对方吧!也省得放出来再祸害了别人。
不过,他不知道,原本还真不会这么容易过关,毕竟跟秦绾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姑娘都不是温柔和顺的大家闺秀,有得闹腾,何况,有秦绾在,她们又不怕李暄。然而,白莲的事虽然影响不到李暄和秦绾,可对于她们这些小姑娘来说,一下子还真没办法立刻收拾好心情玩闹。
于是,李暄来到碧澜轩的时候,秦绾竟然还没梳妆完毕。
“怎么办?”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总不能让新郎在门外干等?
“随便想个什么点子,让他等一会儿。”大长公主和姬木莲去招待女客了,只有专心给秦绾上妆的司碧涵挥了挥手。
她是长辈,可不好为难女婿。
“这个……”凌霜华转头看着窗纱上的大红喜字,心虚道,“外面有我弟弟。”
白荷正为白莲的事心虚着呢,贺晚书和秦珠就是凑热闹的,没那个胆子。
柳湘君拉了拉顾星霜,指指门外。
顾星霜睁大了眼睛,让她去为难堂堂摄政王?不是开玩笑吗?
拖延时间、拖延时间!凌霜华拼命使眼色。
“这样啊……”顾星霜其实也不太敢,想了想便提高了声音道,“那就请王爷奏一曲凤求凰表明心意吧!”
几个姑娘闻言,连连点头。
弹琴可是很耗时间的!
“噗——咳咳咳!”秦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秦姐姐怎么啦?”顾星霜回头道。
秦绾抽搐着嘴角,对上那双满是疑惑的眸子,忽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感觉,啼笑皆非?
她知道这小丫头根本就是想放水,可是……弹琴?该说李暄的运气是太好了还是太不好了?
李暄所学非常驳杂,跟她非常相似,没有一样学得精通,但大多数也都中规中矩,至少拿得出手,可唯有琴……想起之前襄河船上那一曲穿脑魔音她就想扶额哀叹。
门外……李暄彻底黑了脸,身后的怨气都要实体化了。
“王爷?”凌子霄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里面还有他姐呢,本来还担心几个姑娘家玩过头,可白莲的事一出,就算封锁了消息,可至少瞒不过长乐郡主这边的,他又担心婚礼会出事。
不过,弹琴,这绝对是放水吧?难道王爷是不高兴她们敷衍了事,让婚礼太平淡了?
“哈哈哈……”另一边的萧无痕却是捧腹大笑。
他和李暄相交多年,算得上是李暄少有的几个真正的朋友,对于李暄弹琴的水平如何还是知道的,闻言顿时觉得昨天被逼写了几十首诗的仇都被报了。过后一定要打听一下里面那个让李暄去弹琴的姑娘是哪一个,真是太有才了!
就在这会儿功夫,秦姝已经眼巴巴地捧了琴过来——绿绮琴作为嫁妆,已经送到摄政王府了,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琴而已,虽然说,在李暄手里,绿绮琴和随便一张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你确定,要听我弹琴?”李暄道。
好一会儿,房内传出秦绾悠然带着笑意的声音:“襄河之后,从未听王爷弹琴,星霜的提议……挺好。”
萧无痕捂着嘴,憋笑憋得痛苦,人却跑得远远的。不过……那姑娘,叫星霜?挺陌生的名字,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能和秦绾交好,肯定是心腹才对。
“好吧。”李暄叹了口气,接过琴,盘膝在地上坐下,把琴搁在膝头,只看那动作,格外潇洒自在,有名士风范。
而屋内,秦绾很淡定地撕了一条发带,卷了两个布团塞住耳朵。
“秦姐姐,你干嘛?”凌霜华目瞪口呆。
堵耳朵,那是不想听的意思吗?可为什么不想听?总不至于……
然而,还没等她想完,屋外已经响起了琴声。
下一刻,屋里的人全部脸色铁青,司碧涵手里画眉的笔都差点掉在地上。
实在是……这世上的确不是每个王孙公子都会弹琴、都能把琴弹好的,可也没见人能把琴这样一种乐器硬生生弹奏出让人走火入魔几欲吐血的调子来了,都能和某些邪门歪道的魔功媲美了!就算是一个完全不会弹琴的初学者随便拨弄几下,也比这个好听千百倍!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弹成这样?”司碧涵脸色更青了。
“什么?”秦绾偏了偏头,指指自己塞着布团的耳朵,表示自己现在听不见。
司碧涵气急,干脆点了自己几处穴道,硬生生封闭了听觉,才觉得好受些。
这个男人怎么不去投身在南楚魔音门那个专攻音杀之术的门派?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几个姑娘更是被震得晕头转向,赶紧堵耳朵。
顾星霜欲哭无泪了,我错了好不好,什么不好说,要让摄政王弹琴啊!
而屋外,最悲催的就是凌子霄了。
他距离最近,又毫无准备,整个脸都绿了,又不敢抬手去捂耳朵,顿时瞪着躲得远远的萧无痕敢怒不敢言。
你既然知道,好歹事先提醒一声啊!
还有这琴……凌子霄真的无力了,他出身将门,又非世家,自然没人要求他必须会琴棋书画,可毕竟凌从威已经是元帅了,他的儿子也不能真是个武夫,所以,凌霜华学习的时候,他也都跟着学了点皮毛。
可是!凌子霄自认,就算只学了点皮毛,可让他上去弹,至少弹得比摄政王好!
这时候要是个内家高手在练功,能被硬生生折腾成走火入魔好吗?
然而,就在那穿脑魔音中,居然还真听得出凤求凰的曲调来,也是绝了。
凤求凰的曲子不长不短,只不过,弹完一曲,屋里屋外的人,除了秦绾和李暄自己之外,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连碧澜轩的下人都一个个脸色惨白,脚步虚浮,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谁叫弹琴的是摄政王,他们哪敢捂住耳朵,是表示嘲讽摄政王的琴艺吗?没见凌将军都不敢呢!
“结束了?”凌霜华虚脱道。
“好像是。”柳湘君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只手,发现琴声确实停了,这才舒了口气。
随后,两人一起扭头,盯着顾星霜不放。
“我错了……”顾星霜弱弱地说道。
秦绾依旧淡定地取下塞耳朵的布团丢在一边,脸色丝毫不变。
“表嫂,你听过表哥弹琴?”白荷问道。
“……”秦绾沉默了一下,一声干咳,“人无完人,是不是?”
“……”众人无语。
好吧,这话说得有道理,摄政王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样样皆能……有道理个鬼啊!不会弹琴和弹出这样的魔音来绝对是两回事好吗?而明知道自己的琴几乎能杀人了还面不改色地弹,那简直是谋杀!
“好了。”秦绾起身,盈盈一笑。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贺晚书赞叹道。
“嗯嗯,只有花中之王的牡丹才配得上秦姐姐!”柳湘君点头。
世人都嫌牡丹富丽堂皇太过艳俗,可一身白衣住在竹林里就算是高雅吗?大俗和大雅原本就是一线之差,随时可以跨越,根本不是两个极端。
“好了,把盖头拿过来。”司碧涵道。
然后……众人都茫然了。那套华丽的嫁衣里,盖头放在哪里了?
院子里,李暄同样面不改色地起身,把琴还给秦姝,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好事。
“吱呀——”房门开了。
凌子霄又不禁目瞪口呆。
因为,出来的不是盖着红盖头,被侍女牵出来的新娘子——
秦绾一身华丽的嫁衣,头戴凤冠,却没有盖上盖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自己走了出来。
“走吧。”李暄毫无意外之色,微笑着伸出手。
“嗯。”秦绾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十指相扣。
眼见一对新人就这般并肩往外走去,众人都有些傻眼,一时连跟上去都忘了。
“你们就这么出去?”就连一向自诩了解李暄的萧无痕都不禁多问了一句。
“本王的紫曦又不是见不得人。”李暄不在意道。
按照礼仪,新人要拜别父母,由兄弟背出门,送上花轿,然而,这场婚礼着实让宾客大开眼界了。
大长公主可不敢受李暄的礼,辈分上实在太尴尬,反正她也不是秦绾的亲生母亲,所以,高堂的位置坐了两个男人虽然有点诡异,但大家也默认了。可不盖盖头的新娘子,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然,背出门也用不上秦枫,因为新娘子不仅是自己走出门的,而且……门外根本就连花轿都没有!
凌子霄终于明白了李暄之前为什么说“其实差不多”,还真是差不多啊!
李暄骑赤焰,秦绾骑的当然是白云,一对新人并辔同行,坦然得过分!
前来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
骑马游街的新郎官见多了,骑马游街的新娘子——千古第一遭!
不是没有一些酸儒骂着伤风败俗气得浑身发抖,但那些人很快就被混迹在百姓中的暗卫悄悄带走,连身边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注意到。
不过,大部分的百姓倒是很高兴,他们不懂那么多礼仪规矩的,淳朴的百姓其实最多的是来看个热闹的,只看到一顶轿子和看见凤冠霞帔骑马游街的美丽新娘,哪个热闹好看根本不用想嘛。
禁军好不容易才重新将狂热的百姓拦在街道两边,以免冲撞了队伍,不过,李暄也是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几乎绕着京城转了一大圈,才踩着吉时的尾巴到了摄政王府。
百姓更加满足,跟着队伍一直簇拥在王府门前,连附近屋子的屋顶上都站满了人。
两人一起下马,牵手走上台阶,却在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嗯?”秦绾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李暄浅浅一笑,一挥手,示意安静。
鼓乐声停了下来,连围观的百姓都渐渐静了下来。
“在圣山的时候,我说过一次,不过现在,这句话,我想再说一次。”李暄看着她,缓缓地开口,“我,李暄,今生得秦紫曦为妻,一生一世,仅有一人,生死相随。”
他这句话用上了一丝内力,传得很广,相信不用到明天,就能举城皆知。
“我一直知道。”秦绾低眉一笑,又凑过去,用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不然,弄死你。”
“好。”李暄紧了紧她的手,也不管听到他这句话后别人的反应,拉了秦绾进门。
好一会儿,鼓乐声才姗姗来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然后,没有了。
送入洞房?连盖头都没有的新娘子,坐在洞房里干什么?于是,满堂宾客看见摄政王大大方方带着王妃一起出来敬酒的时候,早就麻木了。
只有在王府外头探头探脑的几个御史怒发冲冠。
这是谁安排的婚礼?礼部?内务府?必须参他!狠狠地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