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再加上一副碗筷,秦绾摆摆手,接过她手里用来分菜的长筷子,给秦建云和张氏布菜,手法灵巧,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夫人把绾儿教导得很好。”秦建云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妾身该做的。”张氏笑得很勉强,但手帕都快被绞烂了。
她教导得好?明明她从来没有教过这丫头任何东西,到底……还是说,这么多年来,秦绾一直在跟她装疯卖傻?
想到这里,张氏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秦绾有多少能耐,她一眼就能看出深浅,一句话就能刺激得她方寸大乱,状若疯狂,那就是个不学无术,又性格暴躁、目光短浅的野丫头,任由自己捏在掌心,要圆就圆,要扁就扁。
然而,眼前的这个秦绾,却仿佛是干涸的溪沟瞬间变成了湖泊,尽管表面上更平静无波了,可却让人再也看不透深浅。
可是,张氏不明白的是,如果秦绾是装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哪怕要低调,装什么不行要装疯,把自己的名声毁了个干净,拖到如今都快十九了,门当户对的,哪户人家愿意娶她过门?何况,她要是一早就拿出这般本事来,仗着当年老爷对清河公主还有愧疚,也未必就争不过自己的珍儿。
秦绾动作优雅,小口吃着碗里的饭菜,目不斜视,对比边上东张西望还总是凶巴巴瞪她的秦珠,更让秦建云暗自比较,越比较就越对长女满意。
昔日的欧阳慧看人无数,秦绾在与秦建云对视的第一眼,就从他一瞬间表露出来的情绪中看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秦建云对秦绾是有愧疚的,而且这愧疚还不轻。但秦绾是个疯子,只会成为安国侯府的笑柄,这些年他怕是没少听到别人的奚落嘲讽,这让爱面子的秦建云无法接受。两种情绪互相冲击之下,秦建云也不想见到这个女儿,这才默认了张氏的做法,让这个侯府的笑柄潜移默化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但是呢,愧疚这种东西,压抑得久了,爆发出来的时候,不是烟消云散,就是更加深刻。秦绾要做的,就是好好经营这份愧疚之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秦建云也是希望嫡长女是个优雅得体的淑女,甚至比京城所有的贵族千金都高贵,好一吐这口憋了十几年的气的。
秦绾从来都没想过要藏拙,要低调,在她看来,张氏也好,秦珍也好,做她的对手也太不够格了,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没空耗在这个妇人争斗的后院里。
而秦建云不同,这份父女之情,她还是需要好好经营的。
“下午,让大夫再来看看。”秦建云转头道。
“是,老爷。”张氏强笑着答应下来。
“爹爹,如果大夫说我病好了,我能不能去梅花节?”秦绾看着秦建云,眼神亮闪闪的,满脸的期待,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当然可以。”秦建云忽然觉得很是舒畅。
东华冬季最著名的庆典活动,若是她的女儿能大大出彩,最好拿个名次回来,看那些总暗地里嘲笑他生了个疯子女儿的同僚是什么脸色!
想着,他往秦绾身上扫了一眼,回头又道,“小姑娘家的,别穿这么素净,让你母亲给你好好打扮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