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的故事,因一个色字起,也因一个色字终。男好女美艳不可方物,女好男风流标志潇洒倜傥,于是有了这一桩用以警世的故事。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第二十四回的赞诗是这样写的:酒色端能误国邦,由来美色陷忠良。纣因妲已宗祧失,吴为西施社稷亡。自爱青春行处乐,岂知红粉笑中枪。武松已杀贪****,莫向东风怨彼苍。
自古一谈到兴亡故事,就容易说红颜祸水,其实国破家亡,也不一定就全部是女色的缘故。难道鼎盛时期的君王就不爱美人了?只是他们爱江山,也爱美人。况且历史的趋势就是一条曲线,有高于水平线的,自然也就有低于水平线的。不会一直鼎盛,也不会一直低迷,总是有一个饱和的点在那里。盛世饱和了,就开始向低迷下沉,末世饱和了,就开始向盛世进发。其实变来变去,还是那根曲线,唐宋元明清莫不如是。
话休烦絮,且说说水浒,武大郎,其貌不扬,因而被时人称之为三寸丁,谷树皮,笑其懦弱粗鄙。
潘金莲,貌美如花,吹拉弹唱精通,舞姿曼妙,针织女工也会,幼长于员外之家,因员外缠她,她不肯依从,于是被员外记恨在心,倒赔了些嫁妆,不要一文钱,给了武大郎做妻子使唤。
也有版本有不同的描述,其中一个版本描述的是潘金莲与员外在屋内翻滚,被主人婆撞见,于是扫地出门。《水浒全传》
前一个版本是在赞美早期潘金莲注重名节,带到后来,与西门庆的故事上演以后,形成了一种突兀感,欲扬先抑,欲贬先褒,更有艺术高度。
后面这种,是在讲习性的问题。积行成习,积行成性,积性成命,三岁看到老来相。
在员外家不肯依从,是因为员外不是风流标志的人物,不是心头好,给我千金也不要。若遇到风流标志的人物就不一样了,等闲云雨便偷期。书中原话如此说道: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琐,不会风流。这婆娘倒诸般好,为头的爱偷汉子。有诗为证:金莲容貌更堪题,笑蹙春山八字眉。若遇风流清子弟,等闲云雨便偷期。潘金莲对于标志的人物,爱的很紧。(那妇人道:“奴家听得间壁王乾娘说,‘有个打虎的好汉迎到县前来,要奴家同去看一看。不想去得迟了,赶不上,不曾看见。原来却是叔叔。)
却说那潘金莲过门之后,武大是个懦弱依本分的人,被这一班人不时间在门前叫道:“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因此武大在清河县住不牢,搬来这阳谷县紫石街赁房居住,每日仍旧挑卖炊饼。
从这里可以看出,第一:武大郎在清河县的职业也是卖炊饼,因不堪骚扰,或者是潘金莲名声变坏,因而来到阳谷县。第二:二人是在租房居住,虽居有定所,但还是少了一丝家的概念。门口挂的帘子也指出了他们的生活是否富余,是芦苇造就的芦帘(当时是十一月天气)。第三:武大郎并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武大郎在还人情的时候,给了潘金莲一贯钱让请其吃酒。婆便道:“正好吃酒,却又没了。官人休怪老身差拨,再买一瓶儿酒来吃。如何?”西门庆道:“我手帕里有五两来碎银子,一发撒在你处,要吃时只顾取来,多的乾娘便就收了。”
当时的物价,一两半银子可以卖一头驴。所以不能不说西门庆是真的大方。当然以西门庆这个花月场的老手,富贵人来与武大郎相比是不公平的。足以说明二人婚后交流不足。
潘金莲嫁给武大郎是仓促的,当时情有可原,是因为员外逼促,缘何后来武大郎也一直不提。
那妇人推开酒盏,一直跑下楼来;走到半扶梯上,发话道:“你既是聪明伶俐,却不道‘长嫂为母’?我当初嫁武大时,不曾听说有甚麽阿叔!那里走得来‘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自是老娘晦气了,鸟撞着许多事!”哭下楼去了。
武大郎靠着买炊饼照顾衣食起居,潘金莲的嫁妆补贴家用。
武大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我又怨你,又想你。”武松道:“哥哥如何是怨我想我?”武大道:“我怨你时,当初你在清河县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这个便是怨你处。想你时,我近来取得一个老小,清河县人不怯气,都来相欺负,没人做主;你在家时,谁敢来放个屁;我如今在那里安不得身,只得搬来这里赁房居住,因此便是想你处。”
从这里可以看出武大郎日后所说的那句断命话,你只要和西门大官人断了往来,我便不告诉二哥。
因为一直以来他受欺负以后都有武松替他出头,所以才会如此这般口无遮拦。
其实这一对夫妻一开始就是不被人看好的:
作者这样写他俩的外表:一个是“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一个是:身不满五尺,面貌丑陋,头脑可笑”,“身材短矮,人物猥獕”,“三分像人,七分似鬼”,诨号“三寸丁谷树皮”。
王婆道:“大官人怎麽不认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县前卖熟食的。……”西门庆道:“莫非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王婆摇手道:“不是;若是他的,正是一对儿。大官人再猜。”西门庆道:“可是银担子李二哥的老婆?”王婆摇头道:“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西门庆道:“倒敢是花胳膊陆小乙的妻子?”王婆大笑道:“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又是好一对儿!大官人再猜一猜。”西门庆道:“乾娘,我其实猜不着。”王婆哈哈笑道:“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声。他的盖老便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西门庆跌脚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王婆道:“正是他。”西门庆听了,叫起苦来,说道:“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王婆道:“便是这般苦事!自古道:‘骏马却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从王婆和西门庆的嬉笑的口吻中,也可以观测到他们对于潘金莲的惋惜,以及对武大郎的嘲笑戏弄。
其实外表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所谓相由心生,外表是父母给的,难免会有差错,因此有了一个强壮矫健,威风凛凛的武松,一个矮小丑陋的武大郎。外表不可更改(古时候)但是气质是可以发生改变的,鲁智深就是看不上斤斤计较的打虎将李忠,同样在李忠眼里的鲁智深又何尝不是。
武大郎的外相并不是惹人讨厌的根本原因,而是在他的行为,有几处读来,确实让人气愤难忍:①:那妇人道:“混沌魍魉!他来调戏我,倒不吃别人笑!你要便自和他道话,我却做不得这样的人!你还了我一纸休书来,你自留他便了!”武大那里敢再开口。②:武大那里敢再开口,由武松搬了去。③:武大自依然每日上街,挑卖炊饼。本待要去县里寻兄弟说话,却被这婆娘千叮万嘱分付,教不要去兜揽他;因此,武大不敢去寻武松。
爱老婆,听她的话,合情合理,但不问青红皂白,只听潘金莲的片面之词就不敢待见武松,着实让人气愤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