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章本不为《水浒别讲》所写,后思之再三,发觉自己前面曾有说过,梁山好汉的死亡,是死得其所,各人都得到了各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也算是有一个归处,与这一篇文章颇有互通之处,故发文于此。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这个季路就是子路。仲由,字子路,又字季路。?
子路不懂了,思想中遇到迷茫了,前来问老师,希望老师为其指点迷津。子路问:“老师,神鬼应该怎么对待?”孔子答道:“连人都没有侍奉好,谈何鬼神。”子路又问:“老师,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孔子说:“连活着的事情都没有明白?谈什么死?”?
于是后人说,孔子是一个不信鬼神的思想家,因为谈话中避免了死亡,于是就说孔子是一个不敢直面死亡的人,可是忽略了与孔子谈话的这个子路。也忽略了孔子曾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孔子可是写过《易经系传》的人,他怎能不知生死的道理,只是他不能说,说出来了子路也听不懂,进而还会进行一番胡搅蛮缠的反驳。?孔子可能又会生气的说:“野哉,由也。”
与小儿不可语天地,天地之浩瀚广阔是他们不能理解的。同样,与子路谈及死亡与鬼神也是不明智的,因为他不懂,闹到最后,可能师徒两个谁也说服不了谁。一如文科生与理科生谈论文学,切入点不同,理论不一样,吵来吵去没有结果。?
子路是一个英勇果敢之人,好尚武力,孔子周游列国时,子路负责一行人的安全问题。从《论语》中,也可以看到他的尚武观点。
孔子自己也说:“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别人想对孔子恶语之前,至少要考虑一下这个冲动有武力的子路。?
因此,孔子并非畏惧谈及死亡,而是与之谈话的对象不同,孔子是一个讲究因材施教的教育家,盈则拂,亏则补,过犹不及,所以中庸,久长之道。?
与之对应的是,孔子的弟子问孝的一段,几位弟子都来问孝:“老师,什么是孝道?”?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於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同样的问题,不一样的解释,都是在对于各个弟子的性格,家世等等了解以后给的意见,增益其所不能。卑者,给之以鼓励。锐者,给之以打磨。对于自卑的学生,应该给以鼓励,他们需要的是鼓励,对于锐盛之人,就要稍微打压一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材施教,各取所需,但殊途同归,都要到达一个中庸的高度。
《论语》中再无关于死亡的讨论,反而是在《列子》中,记载了一些孔子关于死亡的看法:“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子贡曰:“然则赐息无所乎?”仲尼曰:“有焉耳。望其圹,如也,宰如也,坟如也,鬲如也,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伏焉。”仲尼曰:“赐!汝知之矣。人胥知生之乐,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俟;知死之恶,未知死之息也。晏子曰:‘善哉,古之有死也!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
子贡倦于学问之旅,因为天天要思考很多的问题,许多的事情装在脑子里面,活着太累,好似经过千百万劫。于是请教老师:“老师,我能放空一会儿吗?”孔子说:“不能,生无所息。”子贡又问:“老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放空一下?”孔子说:“有机会的,你看那远处,或是坟变成的草堆,或是草堆变成的坟,就是放下的时候了。”子贡说:“死亡真是太伟大了,君子可以借此休息,小人可以借此灭亡。”孔子说:“子贡呀!你终于比他们早明白了。人们都知道生之乐,不知生之苦。知道年老时的疲惫,不知年老时的安逸,知道死的坏处,不知道死的好处,死了就可以休息了,不用这么累了。”晏子说:“从古至今的死亡,真是一件好事呀,仁者能够得到安息,不仁者能够得已灭亡。”?
又言:“夫言死者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也,行而不知归,失家者也。”死者,德之徼,视死忽如归。我想,这才是圣人之本愿。?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是一个不断转换的状态,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总有来的一天,一如离家与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