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也真的要,要两讫了吗?”
两讫?低哝着那两个字,心头似涂过一抹血红,刺了鼻子,涩了眼眶,她看不清他站在身前的模样,却看清了他护着星儿站在后院的模样,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也那么的刺眼……
贝齿把唇咬出血,与簌簌而下的泪水融了一起,伴着浓浓的鼻音,她死命的点头,用力的点头,大声的应了,“是!是!是!”
“哈哈……好!”凌御霄负手一声大笑,动了经脉,胸前气血翻涌,喉间一痒,一股甜腥已逼上口舌,喉结滚过,他重重的咽下,冷眼看去。
“退下!”淡淡的二字,轻轻吐出!
“王爷?!”侍卫对上一眼,有些犹豫。
“本王让你们退下!”凌御霄突然大吼,原本脸色有些泛白的,经他这么一怒,反而涨了些血色。那声暴怒,连宁霜也吓得微微愣住。
侍卫退回了他的身后,绿影抱着絮儿走上前,“王爷!”凌御霄单手抬起,示意他回一边去,别开口。
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启了,敞得开开的。一年前被绑入这府邸,她便天天祈祷着有一天能走出这牢笼,走出这枷锁,于是今天,她做到了,真的做到,她要自由了……
为什么还要窒息得闷堵,心似刀剜般被华丽丽介出血来,斑驳不清。还想说些什么,才张嘴只是剩哽咽,舌尖一股苦涩,吭不出半响。
死寂,是一片灰霾阴沉的死寂……
那转身,迅速而急促,执拗得近乎决绝的坚定,飞起了的裙摆飘逸扬过,似翩翩起舞的仙子,远离的世间的繁杂。
他没有再亲昵的叫她一声宁儿了,没有再似笑非笑的称她为小妒妇,大醋坛……,还想着他会再说点什么吗?再挽留一句吗?可是,没有,他只是默默的站在中间,静静的!
烈日照在他镶玉的发带,把他塑成一个亮点,金灿灿的发光,越来越显得渺小,她知道,自己在走远了……
最后的转角,过了,那身后是什么,她便再也看不见了,脚不由自主的瑟了瑟,定在了原点,身子微微侧过,他好似还在思量些什么,长睫微微阖下,眼底阴影斑驳不清,那是一张她永远都读不懂的脸,依旧那么寒漠,那么的冷……
眸子从他身上抽离,原来临走了,他也不会再愿意多看一眼。目光落在绿影身上,她读懂他的保证,看清了他的誓言,总算让她宽舒一笑,她的絮儿,她放心了!留在絮儿身上的目光才一秒,快得谁抓不住,因为她不想看她,更不敢看她。
终于,她漠视了絮儿的竭斯底里,漠视了绿影和刘川枫眸底深深的劝慰与不舍,漠视了他,冷静极致的凛凛身影。别过头,狠狠的别过了头!那抹娇小的人影终于彻底的泯没在那一角,空荡荡的一片孤清!
冷厉沉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一个字,“滚!”
一声的怒吼,伴着杂七杂八东西洒落的碎响,她苦涩一笑,一股涩郁之气涌上胸臆,急遽了脚步!
她,转角离开了爱……
该去哪里?原来府外的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蓝,风还是那么和徐,沿途的大街上,每个人的笑声都不属于她,每个急匆匆赶过的路人,都有个目的地,都有个落脚,甚至有人在等待他们。
她呢?她就似傻子般走在街上,凌乱了一头青丝,撕裂了一身的罗裙,浑身也滚得肮脏,那鄙夷的眼光不时漂来,终于有人认得她了,堆聚在路边窃窃私语,她全当幽灵,低头走她的路,只是这路,何时到尽头?
走得匆忙,她没有留下分文,连个娘家都没有,走了半天,停在熙攘的大楼前,抬头望去,那上面是金闪闪的三个大字“绮春院”。
想当初她也是在这里出嫁,勉强也算个不搭边的娘家吧,宁霜晃着身子就走进去。
“诶……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那老鸨似乎没认得她,快速的伸手开双手,拦在宁霜前头。
“走开!”
老鸨那市侩的眸子扫过她一身,测不出什么含金量,一身的衣裳虽是上等料子,却褴褛不堪,转了一圈,用着莲花指戳戳她胸口,“进来这里,要有银子,你有银子吗?”
“银子?在柳沐影那!”想他当初的五五分账还没还她呢,现在要债还刚好。
老鸨掩住张得鸡蛋大的嘴,能清楚这绮春院的老板,看来这姑娘小有来头,马上讨好着脸色,领着她到一处厢房候着。
才推开那厢房,一阵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一把折扇挡在前,扇去那酒味,房中央的圆台上,琳琅着不少空去的酒瓶子,一旁的女人很不雅的趴在桌上,乍以为她睡了,原来在玩着那矮小的酒杯。
“柳沐影,进来了就出声,鬼祟个什么?”宁霜呵斥一声。
“宁霜姑娘,好兴致,到在下这花楼喝花酒了!”一合扇子,微笑着坐她一旁。
那朴红的小脸,却带着幽邃森远,就这么盯着他!突然摊开手掌,“还钱!”
“在下不懂!”装着蹙眉,柳沐影摇摇头。
“不懂个……”想说“P”却顿住了,突然想起那次某人威胁的眼神,强硬的逼着她改口了,“P!P!P!”干嘛要为他改,宁霜微阖着眼,一气之下,连说好几个,晕晕沉沉的说完又扑通的栽倒在桌上。
柳沐影先是一愣,继而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