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突然发生的转变,或许,在她忘记树叶唱的歌之前,她不会决定自己的终生大事,但,命运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总是让人事与愿违。
在沈立端坚持不懈的追逐中,何剪烛始终表现得冷冷的,不想给沈立端任何希望。但沈立端却不顾她的态度,照例三天两头往她学校跑,不是送吃的,就是送日用品,更有时候,还把何妈妈的话带给她。
她知道这是借口,若妈妈真有话说,不会自己给她打电话吗?
这样的局面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以为沈立端又会出现的时候,他却没有来。
她正暗暗舒气,他的电话却来了。她索性不接,但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她烦恼地调成了震动,最后,他发来了一个短信:剪烛,怎么不接电话?你妈妈病危,速归!
她大吃一惊,赶紧搭了最快的一班车回城,直接去了医院。
想不到这一次,妈妈却到了弥留之际。
“妈!”她冲进病房,心碎欲裂。妈妈的样子看起来好辛苦,似乎是拼命吊着一口气等何剪烛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剪烛!不……哭!”妈妈目光散乱,微弱地吐着气,“妈妈要去见你爸爸了!他在底下……一个人孤单……很久……了,现在……你长大了……妈妈可以……放心去……了……”
“妈!妈!”她趴在病床上,除了哭着喊妈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有一件事……妈妈死不瞑目……你一定要答应我……”妈妈握住了她的手。
她知道妈妈所指何事,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除了拼命点头还能怎样?
“剪烛……你从小柔弱……妈妈想看到有一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不然……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剪烛,立端真的不错……让他照顾你……妈妈就放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拉着沈立端的手,覆盖在了何剪烛手上,而后倾尽全力一握,“剪烛……可以吗?”
“妈!”她真的不想这样交付自己的一生,可是,看着妈妈难受的样子,心中针扎一般疼,终是点了头,“可以!妈!可以!”
她想着,暂时先答应着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得了她这句承诺,何妈妈全身一松,双手垂落,含笑合眼……
“妈——”病房里响起何剪烛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她还有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喊什么,好像回到小时候,那个任性的孩子,只要拼命哭,妈妈就会给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妈妈都醒不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护士给妈妈安详的脸拉上白布,心撕裂了一般,扑上前掀开白布,抱着妈妈的脸哭,“不要!你们不要带走妈妈!她没死!你们自己摸摸!她的脸还是热的!还是热的啊!”
护士无奈,站立一边看着沈立端。
沈立端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双肩,“剪烛!剪烛!你清醒一点!剪烛!”
何剪烛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回头,含泪的大眼睛空洞地望着他,“你说!妈妈没死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他们不信,你信不信?”
沈立端皱眉,艰难地闭了闭眼,沉重点头,“是!伯母没死!只是昏过去了!我们走,不要妨碍医生给伯母治病好不好?”
何剪烛泪如雨下,看着他,泣不成声,“你胡说!你骗人!妈妈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他动容,不知何来勇气,大掌按住她的头,将她按入自己怀里,抱紧了她,柔声道,“别怕,没事!你还有我!我会是你最亲的人!”
此时的何剪烛沉浸在母亲离世的剧痛里,什么也听不清辨不明,只是想哭,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哭……
接下来的日子,她整个人都处于懵懂状态,成天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母亲的丧事,追悼会,遗体火化,她无法承担,也不知该如何承担,家中就她一个独女,更不会有人帮她,沈立端便一手包揽了所有的事,悲痛中的她只由着人扶来扶去,让她跪,她便跪,让她磕头,她便磕头,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直到母亲火化那天,她才稍稍清醒,朝着火化炉的方向扑通跪下,哭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注意,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也随着她一起跪下……
那人忽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小小的身体蜷在臂弯里,“不要看了!剪烛!别看!”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哀嚎一声,哭昏在他怀里……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沈家的卧室里,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她想起身,却疲倦得无法动弹。
卧室的门是虚掩的,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走进,门开,露出沈妈妈端丽的脸,见她醒来,大喜,“剪烛!你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啊,可睡了两天了!吓死伯母了!”
两天?她倏然一惊,那妈妈的骨灰下葬怎么办?
沈妈妈连忙按住她,“别动!什么都别担心!什么都别想!你妈妈的骨灰已经葬了,是立端去的,你现在啊,最重要的就是把身子调养好,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客气!我现在就给你端鸡汤去!瞧这小脸瘦得,伯母心疼着呢!乖乖躺着!”
她的脚步声远去,何剪烛脸上如浆了一层面糊,紧绷僵硬,沈立端去葬的妈妈?那他算她家什么人?世人又怎么看他和她的关系?天啊!真的越来越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