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灰暗,比起昨天的阳光明媚,土豆内心里仿佛积压着昏昏沉沉的云朵。
再次经过父母的坟墓时,土豆小哭了一会儿。那肤色白皙的少妇帮着土豆对墓碑说了不少好话,说得比儿媳妇还孝顺。
土豆有些感动,好恨没把黄瓜带上。今天走得太匆忙,连声招呼都没跟她打,晚上又该挨骂了。
土豆和少妇聊着走着,心情渐渐舒缓起来,不禁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好感,觉得找老婆就该找这么朴实顾家的。少妇对土豆也格外喜欢,远远看去,他俩很像两个爬山的游客,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急着上山请神的意思。
少妇快到山顶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土豆只好陪她坐下,两人就此聊到了男女之事。土豆一开始还以为这少妇矜持得打紧,弄了半天是这么个饥渴型的女人。既然身旁无人,土豆也就放开了胆子陪她胡扯。
“土豆,做过没?”
“别跟我谈这个,做没做过问你家男人去。”
“哟,小帅哥,还挺爷们的嘛。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那口子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无能。就年轻的时候蹦跶了几下,现在越老越耷拉,看了都泄气。”
“难怪上山找柳叔你们一个比一个积极,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你懂个屁,你知道像咱们这个年龄的女人最需求什么吗?”
“需求个屁,还不是那点破事。”
“不想听就算了,反正我就觉得那柳道长挺厉害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那么老当益壮。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柳道长打男人的那套把戏也都是我们唆使他干的。你想啊,他要不打男人,那咱们哪有机会和他相处啊。我以为吓鬼的道长不近女色,没想到他比狼还猛。咱村里有不少女人都尝过他那套‘叫你失魂’的技术,啧啧啧啧,那个美啊,舒服。”
“告诉你何金花,你今天是来办事的,你要是敢和柳叔偷腥害死了二猫子,别说你家男人饶不了你,我也会把你挂树枝上乱棍抽死。”
“那你来啊,来抽我啊。”
“滚,都不知道你们自尊心是不是被狼吃了,还有没有伦理道德。”
“少跟你姑奶奶扯那套把戏,现在贪官无道,痞子横行。我们不贪财不贪色,就为了满足一下自己欲望就被你说成了这样。你这么圣洁,你去当官啊,你去给他们洗脑啊,你去跟他们讲伦理道德啊。”
“懒得理你,等办完事自己回家找你男人领抽去吧。”
“他要有这本事你姑奶奶也用不着近火求着远水了,小毛孩子,懂个屁。”
土豆很想抽这女人两大嘴巴子,但又怕误了二猫子救援的事。两人半声不吭地赶往太庙,少妇似乎良心有了触动,见土豆动了肝火,她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土豆本就没打算理她,可怎么也做不到把她当成空气。
少妇聊着聊着又谈到了那事,而且还扯住土豆的衣服问他想不想试一试。土豆实在火了,再也顾不了二猫子的安危,猛一转身,狠狠抽了少妇一巴掌。抽得少妇晕头耷脑,差点找不到太庙在北。
少妇立稳身子,抛给土豆一张笑脸,虽然泪水流得稀里哗啦,可一点也看不出受痛的迹象。土豆的心软硬交融,恨不得从一千多米的高山上跳下山底。
少妇挨了这大耳光后收敛了很多,也变得乖巧了一些。
土豆没敢道歉,怕她再骚扰自己,只好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太庙比昨天安静了很多,听不到柳道长的琴声,整个庭院配上灰暗的天空又重复了昨日的阴森。土豆在院内大呼柳叔,却没人应答,只听少妇吟道,“柳月寒光觅故人,故人为何不发声?金花与友来相会,故人为何不相迎?”土豆傻眼了,只听菜园子方向传来柳道长的应答,且这声音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却又那么浑厚有力,“厢房盏烛会美人,美人激起高昂声,金花伴我床前月,日出乾坤照美人。”果然是一对狗男女,末世纪最典型的残花败柳,偷个情还能吟诗作赋。
土豆浑身小颤一下,恨不得即刻离开此地。想不到世道都腐化到了这种程度,光天化日之下道长都敢跟农妇通奸,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乱到了什么程度。
少妇和柳道长会面后意意相投,只差投怀送抱。土豆看着想死,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柳道长请他俩到茶亭歇脚,至于该办的事心里有数,待他沐浴更衣后再作商谈。
土豆屁股还没坐热,柳道长就指使他去菜园子浇水,并将少妇传到了里屋。土豆心想他俩肯定要办好事,也只好顺从柳道长的意思去当了回皮条客似的园丁。
菜园子里种了不少白菜,每朵白菜亭亭玉立,朵朵都是柳道长的美餐。土豆提着老式木桶挨个浇灌,耳朵里依稀听到古庙那边传来少妇的叫喊。
在土豆愣神之际,一条白蛇霍然窜出,吓得土豆蹦出去老远。待缓过神来,白蛇已不知去向,土豆挠着脑瓜特感心悸。这个季节还能看见蛇可不是个好兆头,且这蛇的三角头顶上有道很鲜艳的血痕,比它嘴里吐出来的杏子还红了数倍。
怪吓人的,土豆再不敢走进菜园,索性坐到了菜园子旁边的水井边上抽烟解闷。
山顶四周渐渐卷起了浓雾,群山纷纷隐藏到了浓雾之中。像似有股妖气袭来,循循压迫着整个山顶。菜园子中的白菜叶子开始来回闪动,不像是被风吹过的迹象。在菜园子的最角角上缓缓飘起了一缕青烟,像条蟒蛇一样在空中扭捏着。
这团蛇形的烟雾渐渐飘到了土豆的头顶上,竟然垂直悬停在土豆的脑袋上方。然后头尾交换,突然张大嘴巴,将土豆的整个头颅吞进了肚子里。
眨眼间,这场突如其来的烟雾又突然消散了。令人惊奇的是,先前那条白蛇又出现在了土豆的背后,可怜的土豆居然对这些异常的现象毫无察觉。眼看着白蛇离土豆只差1米左右,突然从白蛇的另一侧窜出来一条比白蛇还大的黑蛇,而且这条黑蛇的头顶上也同样有一道血红的印子。并且,这条黑蛇游走的路线与白蛇一致,都是冲着土豆去的。
两条孽畜已快贴近土豆的屁股,且慢慢将三角形的头颅昂了起来,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两张血嘴张得有碗口那么大,一点都不带夸张的意思,恨不得左右夹击吞下土豆的屁股。土豆浑然不知,还在眼圈中回味飘飘起舞的感觉。
哧哧两声闷响,土豆几乎蹦了起来,左右两边屁股上分别掉着黑蛇与白蛇。土豆顺手抓去,一手一条扯下了两条孽畜。仇恨莫名飙升,土豆抓起两条孽蛇在井口使劲摔打,摔得它们皮开肉烂,两条蛇的脖子也被他给生生捏扁了。但它们一点断气的迹象都没有,土豆顿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面。在闭眼的那刻,土豆好像看到天空中有道彩虹,随着彩虹的接近,土豆感觉自己飘了起来,渐渐朝着彩虹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两条蛇化为了一团烟雾飞向空中,地面上剩下一黑一白两张蛇皮。
屋外黑得彻底,黄瓜在家绣花,灯光下的黄瓜别有一番美人的姿色。且不是那种胭脂俗粉,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她手里绣的是一个大大的土豆和一根细细的黄瓜,看起来很不协调,可仔细看又显得很搭配。一般村姑都不可能在绣花布上绣这么俗气的东西,也只有黄瓜敢于挑战世俗。
风呼呼吹开了窗户,黄瓜稍不留神就一针扎破了手指。窗外一片寂然,黄瓜放下刺绣走去关窗,嘴里还念叨着,“臭土豆哥,这么晚了电话都没一个,恨死你了。”在黄瓜关上窗户回身的一刻,便见土豆站到了桌前,且他面色惨白,吓得黄瓜张大了嘴巴。
“土豆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黄瓜,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土豆说完就走,黄瓜哭着喊着追到墙壁跟前,连土豆半个鬼影子都没留下。
黄瓜的哭喊声惊来了爸妈,见黄瓜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如此伤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过了好一会儿,黄瓜才说出了实情。黄瓜爸妈满脸惊讶,很难接受这种怪事。
“丫头,土豆好像真死了,刚才村里人说的。他是被毒蛇咬的,而且是被“黑白无常”给咬死的。你别怕,有爸爸在,土豆不敢拿你怎样。”
“对对对,今晚妈妈陪你睡。”
“你们骗人,土豆哥不会死的。”
“真没骗你,刚才我还特意问了村长,她说土豆被当场咬死了,现在柳道长正在他家里设坛招魂。恐怕神仙也救不活他,鬼才相信一个邪道士能把他救活。”
“没错,何金花也看到了。丫头,接受现实吧。”
“死了也好,省得他成天到晚缠着你不放。想做我们黄家的女婿,门都没有。”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出去,快点出去。”
黄瓜爸妈见女儿情绪这么失控没敢继说下去,只好退出房门。黄瓜嚎啕大哭,死都不相信这是事实。爸妈从小到大都没欺骗过自己,没道理会拿这种事情跟自己开玩笑。想想刚才土豆的道别,黄瓜像疯子一样冲了出去,非要亲眼见见土豆的尸体不可。
见黄瓜冲出了院子,黄瓜爸妈急忙追了出去,可外面天色太黑,已看不清黄瓜去了何方。他俩只好返回屋子,黄瓜爸爸随即给邻村的几个干部打去电话,要他们只要见到黄瓜去了土豆家里就赶紧回电。
黄瓜翻过一座山头,由于一心想着土豆,根本没在乎身后随行的身影。那个身影很猥琐,离黄瓜越来越近,黄瓜毫无察觉依旧朝着土豆的村子跑着。
土豆的家就在水库的最上方,家里灯火通明,原本就不大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多半人是去看热闹的,没几个人为土豆的死感到惋惜。
眼看就要到土豆家了,在绕过水库附近的一个小亭子时,那个猥琐的黑影一把将黄瓜的脖子搂住,另一只手快速捂紧了黄瓜的小嘴。黄瓜失控倒地,被黑影子托到了亭子里面。
黄瓜哭喊不得,只能任由他抓捏自己胸部。黄瓜的小手无力地抓打着那只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可毫无作用。
黄瓜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手臂也开始发软,绝望加恐惧袭透了全身。只感觉到那只大手已慢慢伸进了自己的内衣里,明显有些冰凉,还微微感觉到他在搓揉自己的乳房。然后那只大手滑到了裤子里面,就快触摸到自己****。
受此刺激,黄瓜的脑袋急速缺氧,眼睛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快要看不清土豆家里的灯光。
就在黄瓜快要晕死的瞬间,那猥琐的黑影子被一根突如其来的圆木砸倒在地。然后听到水库里扑通一声,像是一个人跳进了水里,水中央顿时荡起了波纹。
到底是哪位好心人救了自己?黄瓜来不及细看,赶忙提起裤子跑去土豆家里。
好在贞洁未失,黄瓜抹掉眼泪,离土豆家里越近她越感到害怕。她突然觉得死亡是这么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而且现在死去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她怔住脚步,泪水中充满了恃才的羞辱和无可挽救的痛恨。
土豆躺在堂屋内,双脚正对着大门,肿得像面包一样。而且他脑袋也有些浮肿,面色格外发乌。
在土豆尸体的四周摆满了白烛,一张招魂符含在土豆的嘴巴里,两根又长又红的蜡烛高高悬挂在土豆的头顶上。
堂屋内布设得琳琅满目,围在土豆门内外的村民一个个神情木讷,仿似一座座雕像,且这雕像是活的,除了面部表情不变,浑身上下都在运动。柳道长站在门外设坛,一本正经的为土豆招魂。看他那一脸憔悴的样子,比来回爬了几趟高山还累。也怪难为他的,若不是在半山腰碰上了两个砍柴的壮汉,没准他还没把土豆背回家里自己就先行了一步。
招魂必须在山脚下才能进行,魂魄是上不了高山的。因为半山腰上的坟墓太多,要是在山顶上招魂,没准土豆的魂魄刚招致半山腰上就被路边的野鬼拖进了坟墓。何金花也费了不少功夫,幸亏农村的女人都练就了一身蛮力,偶尔还能替换柳道长背上一截子路。否则,仅靠柳道长一人土豆早成了腐尸。
黄瓜丢了魂似的挤进里屋,跪在土豆身旁放声哀嚎。身旁的人谁都没上前安慰,长期受黄瓜父亲的欺诈,都快恨死了这一家人。
村里几名干部模样的人晃晃悠悠赶到了土豆家里,还放了一长串鞭炮。看他们走路的架势,有点像道喜的意思。领头的那名大肚男径直走到了柳道长身旁,朝他嘿嘿笑了几声,意思是超度超度也就算了,你还当真能把人家的魂魄给招回来不成。
“这位领导,请你对死者保持一些尊重。何况我正在全力抢救,请你别干扰我。否则,你要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哟,搞得更真的一样。要抢救也轮不到你啊,就算土豆有一线生机也得送医院去抢救啊,哪轮得到你在这瞎搅和。招摇撞骗的,你以为在深山里住了几年就成仙了是吧。”
“再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否则你就等死吧。”
“放肆,怎么跟村长说话的,找死是吧?”
“年轻人,你也别冲动,下一个就是你。”
碍于在场的村民太多,大肚男喝斥手下闭嘴,然后命令他们把神坛即刻拆掉,顺便给柳道长扣了顶玷污科学的帽子。看着神坛被他们几人踢翻在地,柳道长好一阵心疼,从不动怒的他居然也憋了个满脸杀气。
村民开始围过来劝说好话,以何金花为首的几名少妇劝柳道长赶紧跟村长认个错,认完错就回家歇着。柳道长抚须长笑,头快仰到了天上,看得在场的村民好一阵兴奋。一般他出现这种情形肯定有好戏发生,村民都等着看戏,倒是村长和他的几个手下不屑一顾地走进了土豆的堂屋。可他们看都懒得看土豆一眼,直接过去把黄瓜拉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