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第一个发现了醒来的李余生,欣喜的看向李余生,但却一如既往地收敛着情绪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紧接着懒洋洋爬在方桌上的星痕狕幼崽一个激灵抬起头望向李余生,随即几乎是拉出一道残影瞬间落在了李余生的胸膛上,甜腻腻的叫了一声,然后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李余生的脸。
小家伙此时好像终于摆脱了魔爪,颤抖着伸了个懒腰,就缩成了个小毛团卧在李余生身上,搭了个哈欠,舒服的蹭了蹭李余生,闭上了眼睛……
祁黑岩终于收起了肥硕的屁股,转身看向李余生咧嘴一笑,继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丫头似乎眼中只有小家伙,见面前打盹的星痕狕幼崽忽然跑去李余生那里,很不乐意的瞪了刚醒来的李余生一眼,随即这不高兴变成了惊讶,用小手指着李余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祁黑岩起身一屁股坐在了李余生的床上,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以前咋没发现你这酒量这么差?居然醉得让人扛回来了……”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跳着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李余生,迷惑不解地问道:“你怎么醒来的这么早?”小丫头问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什么,火烧屁股地跳起来,一溜烟跑出屋子不知去向……
此时李余生的肚子深处传来一声饥饿的轰鸣声,搅扰了刚找到个舒服地界打盹的小家伙。星痕狕幼崽探出小脑袋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很是有些恼火的样子……
……
……
当李余生坐到桌子前用满桌的食物满足着空得发虚的肚子时,阿爷洛冲和猎首乌刺坐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祁黑岩则在一旁一边绘声绘色夸张地描述着李余生被扛回来的丢人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乐不可支地笑得前仰后合……
惹得身旁的风寒白眼不断,最后借着给李余生倒水的机会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远离祁黑岩的椅子坐下来。
没等李余生吃完,那个风风火火离开的小丫头又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估计来去一路跑得飞快,粉嘟嘟的小脸都有些泛红,骄傲的扬起下巴冲着正埋头苦吃的李余生哼了一声才说道:“赶紧吃,吃完了老祖宗要见你啊!”
正胡吃海塞的李余生听了小丫头这话停了下来,抬起头迷惑的看向这个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扎满了五颜六色的头绳,粉妆玉砌般的可爱小丫头,心中却纳闷不已……
小丫头对李余生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不高兴,再次嘟起嘴吧刻意加重鼻音用力的哼了一声,学着大人的模样特别可爱地偏过头一脸嫌弃地说道:“睡得像个死狗,还是我把你送回来的,这就不认账了吗?”
风寒见李余生询问的看向自己,确定的点点头,抽了抽嘴角很辛苦的忍住了没笑出来……
厚道的洛冲阿爷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那余生你快着点,是大长老要见你……”说完一脸喜气的看着李余生,却不肯再多说什么。
……
……
匆匆吃完饭,在不断催促下,李余生跟着身前这个蹦蹦跳跳的走得飞快的小丫头,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那天夜里到过的那条清澈的小河旁。
这次自然不需要跳过河去,在小丫头的带领下,跨过了一座形如弯月的石拱桥,沿着小河走了不远,就来到了那扇老旧却不破败的柴门前。
小丫头故作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转身邀功似的挑了李余生一眼,然后靠在这扇柴门上,很是费力的两脚使劲蹬着地面,用小身体顶开了这扇老旧不堪的柴门,一闪身,跳了进去,脆声喊道:“老祖宗!我把人带来啦!”
李余生走进这个自己劳作过的后院,看着拄着锄头一边夸赞那个小丫头一边看着自己的高大老人家,李余生忽然觉得脑袋瓤子疼……
在抱着高大老人腿卖乖的这位小丫头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李余生没有再问出第三句那个很是寻常但却能让这高大老人头疼的问题,老老实实的跪在高大老人面前,磕了个头。
这位高大老人自然就是祖城乃至整个八荒部族明面上地位最高的大长老。看着老老实实给自己磕了个头的李余生,想起那晚李余生连问两次的那个让自己头疼的问题,大长老心中一乐,脸上却丝毫不显,笑盈盈的对抬起头的李余生说道:“起来说话吧……”
站起身来的李余生却不知该怎么说,为难的思量了好一会,在小丫头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观望下,索性也不废话,直接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亮出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的手心给自己一路走来终于见到并确认的八荒部族大长老看。
大长老看了眼李余生的右手,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李余生就从自己小臂上那片树叶里取出了盛放拓万山遗骨的那个匣子,推开盖板取出那片拓万山从自己身上掰下来的胸骨,推上盖板将这枚拓万山的胸骨放在匣子上,双手托着,递给了大长老。
李余生交出拓万山临终嘱托的一切,长出一口气,向着大长老解释道:“有位叫拓万山的前辈临终嘱托我,务必将这枚胸骨当面交付给您!匣子里是那位前辈的遗骨……那位前辈临终前说想要回家……”
当大长老看到这枚胸骨时,不知多少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境剧烈的激荡起来,脸上如枯树皮一般的皱纹开始裂开,随即大长老意识到了刻意收敛,但本就苍老无比的脸,紧紧一刹那间,更加苍老。
听完了李余生从头到尾详细的述说,大长老将装有拓万山遗骨的匣子递给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丫头,唏嘘的说道:“丫头,捧好了,这是你禹山部的长辈,回头让禹山部阿爷带回去好生安葬了……”
然后大长老紧紧将拓万山的胸骨握在手心里,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极为认真的对着李余生躬身行了一礼,吓得李余生闪过一旁不敢生受,唬得小丫头惊骇莫名,只能紧紧抱着那个装着拓万山遗骨的匣子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起身的大长老看着被惊着的李余生,郑重的说道:“这一礼你受得起!”说完微微一笑,冲李余生点了点头说:“随我来吧!”说完牵起小丫头的手向着那间简陋的屋舍走去。
进屋落座在那张树墩制成的桌子旁,小丫头乖巧无比的提起茶壶倒了两碗茶,就静静的站在大长老身后,不时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李余生……
大长老坐下来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屋外不知想着什么……李余生看着眼前的这碗茶,想起那晚喝下的那碗茶,心有余悸的打定主意,绝不会碰一下。
许久之后,大长老才转头看向李余生,微笑着说道:“不是炼心茶,放心喝吧……”说完后大长老好奇地看了一眼李余生又说道:“你喝了那碗炼心茶,本以为怎么也得五六天你才能醒过来,没想到你只用了三天……”
李余生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听了这句明显是夸赞的话显得有些害羞。大长老身后的小丫头不服气的轻轻哼了一声,有些沉闷的场面才变得轻松起来。
大长老将装乖巧装得很是辛苦的小丫头从自己身后揪出来,抱在自己怀里,和善的对李余生说道:“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我说,不要客气。”
李余生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大阿爷巨融交给自己的那封兽皮信件,递给大长老。大长老接过来也不打开,只是看了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回忆的神色,抬头无奈的瞪了李余生一眼……
李余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拂过自己左小臂上的树叶,取出了那枚紫色有木纹的令牌来,面露难色的说道:“义父只留下了这个令牌给我,我只知道自己要去紫霄峰,但我不知道紫霄峰在哪里怎么去?若大长老知道,麻烦告知我……”
被抱在怀里的小丫头好奇的伸长脖子看着李余生手里的令牌,大阿爷看到这令牌更是烦恼,无奈的摇摇头问道:“顾长风是你义父?”那晚大长老也曾问过相似的问题,但李余生却倔强的不肯回答……
见李余生点头承认后,大长老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愁得更深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要去流云剑宗紫霄峰,这不算什么,此间事了我会托人送你去。”
大长老说完这句让李余生大喜过望的话后,看着一脸喜气的李余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李余生的右手说道:“你让我这老家伙很为难啊娃娃,开灵仪式结束后,你还不能走……”
说完略一犹豫,斟酌着继续说道:“你那手心里的印记是一半钥匙,这钥匙对我八荒部族来说很重要,只有用完了你这一半钥匙,才能送你去流云剑宗紫霄峰!”
李余生无所谓的点点头,轻松的说:“没关系,我等着!”
大长老欲言又止,最后一声长叹,索性将这麻烦事丢过一旁,对李余生面带期望的说:“希望你在祭祖开血灵仪式上能有所得!”
李余生听了大长老这话,诧异的问道:“我也能参加开血灵仪式?”
大长老微微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
李余生更迷惑了,下意识的说道:“可我不是八荒部族人啊……”
大长老听了李余生这句话后脸上的笑意更浓,用手指了指自己调侃地问道:“我是什么?”
李余生迷惑的看着大长老,不解其意……
大长老怀里的小丫头急了,跳下地来,凑到李余生跟前,扬起小脸伸手往两边抹了抹额头上让自己有些发痒的碎头发,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指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问道:“我是什么?”
面对这生的极为好看的小丫头,李余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随意的回答道:“你是小丫头啊!”
“小丫头是什么?”粉妆玉砌的小丫头不等李余生话音落定就脆生生的继续问道。
李余生听到这个很是有些耍赖皮的问题,抬头求助的看向大长老。却见大长老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毫无帮自己解释的意思,只好投降的看向这小丫头。
“笨死啦!”小丫头撇撇嘴,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头很黏你的星痕狕宝宝是什么?”问完面带鄙夷之色的看着李余生,大有这问题答错就太丢人的意思。
“妖兽啊!”李余生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那我是什么?”小丫头一副还可救药的表情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余生此时摸清了小丫头的思路,干脆的答道:“人啊!”
小丫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踮起脚拍了拍李余生的肩头,转身对着大长老甜甜的一笑,见大长老冲自己挑了个大拇指,亮晶晶的大眼睛顿时笑成了两轮月牙儿……
大长老起身,指了指门口立着的锄头,笑盈盈的吩咐道:“看你干活挺认真,这些日子就帮我干活吧,刚收了一块药田,你这两天就帮我继续翻土。”说完牵起小丫头就出门而去。
临出门的小丫头回头冲还在目瞪口呆的李余生做了个鬼脸,卖乖地仰起头对大长老说道:“看看吧老祖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聪明吧……”
清脆好听的声音犹在,一老一少却好似融入门外的阳光里,不见踪迹。唯留李余生继续呆坐着,思量着小丫头那句问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