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卫拉着零星的手很紧，有微微湿润的感觉。零星从那双手上除了温暖还感受到了极卫的颤抖。
极卫大概是不愿来这里的，零星看得出他很排斥，很勉强自己。
零星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极卫，要不算了，我们回去吧。不看了。”
极卫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却坚定的摇头：“我好不容易能鼓起勇气走进来，既然都走到了这里，就走下去吧。有些事是不能逃避一辈子的。”
零星叹了一口气，但是很赞成极卫的做法。
的确，有些事，是不能逃避一辈子的。
自己接下来，也是面对吧。
随着进入洞内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寒，四处弥漫着有如实质的寒烟。那寒烟丝丝缕缕，相互纠缠在一起，姿态各异，将山洞用以朦胧修饰，没得宛若人间仙境。
零星感觉不到冷，极卫的巫力在她身体中流转，驱走寒气。
不知道下面的路还有多长，零星只能紧紧抓住极卫的手，跟着他向下面走下去。
“是你吗？”
“你来了啊。”
“我等你好久了……”
“我好害怕……”
“好孤独……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到……”
空气中传来低低柔和的女声，那声音语气平淡，其中却充满了悲伤气息。
这几句话深深震撼了她心，悲从心来，这几句话似乎是从她灵魂中呼吁出来。
“你是谁？”她脸色难得的严肃，双目瞪大到了极致，目光在四周搜寻，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零星你怎么了？”
极卫诧异地看着零星反常的行为，见她突然警惕地看向四周，忙拉着她。
手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严肃，但那双眼睛里充满的却是漫不开的忧伤。
听见极卫的问话，零星脸色诧异，看着极卫半天说不出话来。
“极卫，你听不到吗？”难道这个只有我听得见吗？
极卫也是一脸的茫然：“听到？听到什么？”
看着他茫然的神色，零星抿抿唇，看来那个女生说的话真的只有自己听得到。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啊。”
“只有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只有你能知道我的存在。”
“我等你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得时间了。”
“现在，你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了。”
“你终于来了。”
极卫见到零星愣在原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有些着急：“零星，你怎么了？”
零星神色呆愣，眼泪怔怔地从眼眶滑落，还没滴落在地上就凝结成了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喃喃自语：“她在等我……”
这句话说的虎头虎脑，极卫根本不清楚发生了。
极卫使劲摇着零星的肩膀，声音放大了些：“零星你醒醒，是我！”
零星的目光呆滞地看着极卫，那瞳孔中根本没有焦距。
极卫皱眉，很担心：“零星你到底怎么了？”
自己根本不应该带她来的！
该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零星，你千万要撑住！
“零星！零星！零星……”他抓住零星一遍一遍不停的放大声音呼喊她。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那双迷茫呆滞的瞳孔中才出现了些许清明的光。
极卫不由地松了一大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零星疑惑地看着他：“我刚刚怎么了？”
极卫似乎不想提，淡淡道了句：“没什么。”
零星知道极卫不想说，也没多问。只是心里对那个莫名其妙地女生更是增添了几分思索。
“我们出去吧。”
“啊？”零星诧异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选择放弃。
“可是极卫，你不是说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吗？干嘛突然就说要回去。”
“我不想走下去。”极卫自然不可能将真正的原因告诉零星，会很容易引起误会。
“可是极卫，有些事是不能逃避一辈子的，你说的不是吗？”
零星很疑惑，为什么好好的极卫忽然就要离开。
“我知道。但是你没有必要和我一起走下去。”
听见这句话，零星大致知道极卫在想什么。估计是刚刚出了点事，极卫担心她的安全，不放心带她下去。
“没事的极卫，我可以的。我保证刚刚的事不会在发生了。”
但是刚刚那股从心底冒出的悲伤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才能让一个人拥有那样的悲伤……
“不行！”
零星拉着他的手，目光坚定：“极卫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走下去！”
只有走下去，我才能看见刚才的真相，我才能知道她是谁。
极卫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终是说了句：“好。”
他重新握着零星的手，这一次握得极紧。
他对这个女人有着极大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她和母亲长得一样，也许是因为她的性格，又或许是她为人处事的乐观，但不论这么说，他都是不希望她出任何事的。
零星笑笑，示意不要担心，自己能保全自己。
极卫点点头，两人继续向着下面而行。
随着越来越深入，零星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
“快点啊。你马上就能见到我了。”
“快点来啊，让我睁开眼看看吧，看看这个世界。我在那黑色的世界待得太久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从此以后我就不再孤单？”
“告诉我啊。”
……
在经历十几分钟的脚程之后，零星和极卫终于到达了洞底，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呆愣。
极卫虽然知道这个地方，但这却是第一次来。如果不是因为零星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显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空间，空间的正中间是一块巨大的冰，冰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在那冰里，一个摸样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她肤质白皙，身骨很小，此时蜷缩在一起，零星和极卫看不到她的脸。
极卫呆愣在原地，原来这就是他的妹妹。
“过来啊，过来看看我。”
“你来啊，让我张看眼看看你。”
“看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像我的心里一样清晰。”
声音环绕在零星耳边，她抿唇看着冰里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眼神复杂。
“原来就是你在呼唤我吗？”她叹息一声，问道。
冰里人的身份很明显，从一开始就是极卫带她来找他妹妹的。
极卫听着她说话，心中联系刚才零星的表现，对刚才的事明白了八九分。
他轻声叹息，眼神黯淡下来：“我以前只知道有个妹妹在这里，母亲常来看她，我以为母亲宠爱她多些，却从不知道她是以这个样子存在在这里。她这样冰封在这里，该有多冷……”
“是啊，很冷，很孤独。没有人陪我，这里好黑，我什么都看不到，他们都不要我了，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
这一次女孩悲伤的话语就连极卫都听到了，他咬着唇，慢慢向着冰的女孩靠近。
零星跟在他后面，看他一脸悲伤地将手放在冰上来回抚摸。他这样抚摸着，来来回回，似乎这样就能透过这厚厚的冰层，摸到里面的人。
零星叹了口气，也把手放上去。
就在零星将手放上去之后，冰里的女孩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她慢慢伸展着身体，蜷缩的身体一点点展开，在冰里舒展着，就像是水中飘荡着的芦苇，柔柔地荡漾着。
女孩在冰里游着，慢慢靠近零星站着的位置，停止游动，手平伸，和零星隔着一层冰相触。
零星看着她，似乎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女孩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开，那眼里是水盈盈的银白色，那白色映着零星的身影，说不出的好看。
女孩在冰里冲着零星笑笑，笑容甜美至极，却让零星觉得出奇的熟悉。
“我终于看到你了呢。”
“原来你没有忘了我。我好想你。等你等得太久，我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过幸好啊，幸好你来了。”
她在冰里冲着零星长大双手，像是要拥抱零星。
极卫站在边上静静看着她们俩，风起，撩起了零星的长发露出雪白的脖颈。那颈上一抹鲜红极为刺目。
极卫双目一凝，正要细看，风止，发垂下，遮住了那脖颈上的鲜红。
女孩慢慢朝着零星靠近，张开的双手保持着拥抱的动作。眼看着就要撞上冰块，零星忍不住出声制止：“小心！”
女孩笑笑，速度不减，直直地撞上来。
那冰像是消失了一样，丝毫没有阻止女孩的动作，她从冰里探出了身体。直接扑进了零星的怀抱。
冰凉的手指在零星脸上细细描绘，她低笑的声音此刻显得那么清晰：“我终于见到了。”
一阵白光闪过，极卫掩住眼。心里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了事。
白光散去，眼前的景象让人吃惊。
她竟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