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呆愣了片刻后,徐念终于缓过神来,发现身上尚有几处剑伤,有几道更是已然结上了寒霜,便将自己粗制的伤药拿了出来,决定先将伤势处理好再说。
抹上后,发现寒霜泛眼间便消退不见,终于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古树确实便是那曦树,这让徐念不由的极为惊喜,以后这祛除寒煞之事倒是不用再担心了。
之后,徐念将目光转向九命剑,神色不由热切许多,但也素知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更何况是九命这个心黑的家伙。
它贸然拿出如此高妙的剑法来诱惑他,目的也不言自明,肯定是来要好处的。
徐念知晓,这时该是谈判的时候了,便道:“九命前辈,晚辈不才,能够遇见前辈这样的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方才那剑法,咱也不说假话,确实极为高妙,而晚辈虽不是那嗜剑如命之辈,但遇到如此高妙的剑法,也是心向往之,不知九命前辈可否割爱,传授晚辈一二?”
说了一大通,发现九命剑依然毫无反应,徐念便知道,这晓之以情怕是行不通的,便决定动之以利,道:“当然,我也知晓前辈的难处,您历经无尽岁月,蒙难已久,幸好前辈境界高深,这才能保一点元灵不灭,,如今龙困浅滩,也是无奈至极。
“前辈且放心,晚辈虽不才,却也愿助前辈一臂之力,只因境界太低,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精血的供应上我愿再多加一些,只求前辈能多加指点,让我得偿所愿。”
等了一会儿,见九命剑仍是不为所动,徐念心知这九命却是铁了心要在他心口上剜下一块肉下来了,想不出点血看来是不成的。
便咬了咬牙,道:“既然前辈不同意晚辈的条件,那条件便由前辈来提如何?我且听着便是。”
这回徐念的话倒是起了作用,不大一会儿后,九命剑突然脱离他的手掌,无风自动,在地上写下一行古篆。
幸好徐念学识渊博,倒也勉强认出这些字的意思,只见九命剑写道:“小辈,算你识趣,取你气海内半成先天之气予我,剑法传你。”
徐念一看这条件,一口老血便差点没喷出来,心中更是难过的想哭,这九命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黑,居然盯上了他气海内的先天之气。
但反复思量之后,徐念还是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道:“好,晚辈便给前辈半成的先天之气,助您早日恢复神威,况且,想来凭前辈之能,巧取豪夺也不是太难之事,您愿与我公平交易,便已是晚辈的荣幸,晚辈又有何可为难的。”
九命剑剑身一顿,又再次写道:“我追随主人闯荡世间数万载,一生行得正,站得直,最恨的便是龌龊小人,又如何会做出那般下作之事。”
一行写尽,顿了顿,又再次写道:“我这剑法,乃主人早年所创,剑意中正,堂而皇之,以此剑法入剑道之门,最是稳妥,可筑万世不易之剑基,换你半成先天之气,算是便宜了你。”
徐念一见这话,心中不由腹诽,九命你这个心黑的家伙,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这是要让我心甘情愿的将先天之气给你吗?
但徐念却也不得不妥协,这个交易公不公平极难论断,也不是他所关心的,更不是达成交易的真正砝码。
真正让人心动的是,九命所提出的交换条件,乃是他现阶段最需要的东西,代价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便也不得不换。
这可是赤果果的阳谋,徐念就算不想接受,也只能接受。
这个九命还真是老奸巨猾,日后与之斗法,可是要加上一万个小心了。
于是,徐念气海内的先天之气便被九命鲸吞了半成,他也得到了唤作闲庭的剑法全篇。
徐念有些好奇,便问九命剑,这剑法之名似与剑意毫不相干,到底是如何取的。
九命剑刚鲸吞了他半成的先天之气,心情正好,便也做了解答。
说那位剑主人在开创这门剑诀之时,是在一座闲庭小憩,梦中有感后进之辈,剑道皆有失偏颇,梦醒时便创下了这门剑法的雏形。
后不断完善,剑法终于大成,剑主人有感当日之情,便给这门剑法取名闲庭。
而在交换之前,徐念却是与九命做了另一项交易,他以十八滴精血的为代价,让九命每日午后,带他施展一次闲庭剑法,以尽快掌握闲庭剑意的精髓。
之后半月,徐念便在此处修习起闲庭剑法来,如此日日习练,又闯了两次剑屋后,终于有所成就,闲庭剑意也是初成。
再之后,徐念便离开了这座剑屋,追寻着冥冥中的指引,向着一个方向穿梭而去。
这些日子,奇遇连连,加之修为的突破以及剑法的修炼,已然耽误了不少时日,这时徐念已然决定,要尽量加快些赶路的速度。
半年后,徐念一路穿过千篇一律的曦树之林,路上又闯了九座剑屋,虽然仍尽量拆解剑招,以丰富阅历,但闯剑屋最主要的目的却变成了磨砺闲庭剑法。
这时,在终于走出了曦树之林后,徐念的闲庭剑意也终于初成,也终于明白了那位剑主人创下这门剑法的真正意图。
闲庭剑法的威力,在徐念接触过的剑诀之中,确实是一等一的,甚至于凌苏的搏命剑法也在某些方面有所不如。
但这门剑法真正的意义,九命那个家伙虽然心黑,却没有骗他,这剑法确实是筑剑基的不二法门。
盖因贯穿于剑法始终的那道剑意,玄妙自不必言,尤为可贵的是,此剑意便如同一道种子,种在心间,只待浇灌,便可开花结果。
而如何浇灌,长出何种果实,便也全屏主人心意,偏它深蕴的一股中正之气,又可使主人的剑道之路不致有失偏颇,这般剑基,又岂是难得二字可以尽述的。
收回对剑基之事的感叹,徐念抬头,发现曦树之林的边界,居然是一片巨大的断崖。
断崖之上,立着一块墓碑,上书“有缘者入”,除此之外,空空如野,断崖之下则是雾霭重重。
但在徐念的眼中,这片断崖却有着一股宏大的压迫之力扑面而来,让他刚刚迈出的脚步又紧张的收了回来。
在凡人所不能触及的道脉世界,这片断崖已然被一根根粗大到让徐念不敢相信的道脉封堵上了全部空间。
如同一面巨大的藤墙,一面由道脉织出的藤墙,恐怖到让徐念都不敢过多的注视它。
这该是何等的恐怖,徐念不敢想象,想必一旦触及这面道脉之墙,降下的天威便可将一座巨城瞬间夷为平地。
这还是徐念大致的估计,真实的威力也许更强,难怪这座庞大的阵法世界内,不存在一丝的阻碍。
有这一面墙的存在,这座阵法所要守护的事物,恐怕再无人敢于觊觎,再另设阻碍,不过是画蛇添足,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到了如今,徐念心中那道冥冥中的指引,已然强烈的欲要冲出体外,也在极力的迫使他前行,但徐念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知晓,这一步踏出,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又如何敢轻举妄动。
他已然明白,原来他并不是那位有缘之人,只是在梦中当了一回窃贼,偷走了一片树叶,才会与此地产生了这样的联系。
即是如此,便也不必再追寻什么,巨大的现实已然告诉徐念,这里的一切原本并不属于他。
心中虽然有一股悸动,想诱惑他留在此地,但徐念却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决定结束这趟行程,想办法回到外界,去帮火槐大爷找它的兄弟,这才是他该办的正事。
却没想到,在徐念欲要往回走时,怀中的九命剑突然一阵清鸣,剑身更是震颤起来,似欲飞射而出。
徐念赶忙将九命剑拿出,便见九命剑上一道清辉划过,极薄的剑身便在此时破空而起,冷芒一闪,半空中的某一点突然传来宛如镜面破碎的“咔嚓”声。
然后一点裂纹便在半空浮现,越来越大,最后轰然破碎,一股吸力也随之而生。
没等徐念有所反抗,九命剑便已倏然而回,裹着徐念便投入其中。
徐念只觉视野中无数斑斓的色彩猛转,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缚住,一时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之后,他的身体才突然一轻,周围的景色似也大变。
但随着身体重重的摔下,徐念闷哼了一声后,眼前一黑,便就此不省人事。
醒来时,夜空繁星点点,林野蝉鸣声声,孤寂的森林被一片浓重的夜色所笼罩。
徐念茫然的睁开双眼,打量片刻,突然警觉的爬起身来,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不远处静静躺着的九命剑,便将之抓在手中,执于胸前。
之后,徐念谨慎的站起身来,发现身体虽然有些虚弱,却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
执着剑在林间小心的游走,徐念发现这片林地内的植株十分茂盛粗大,地上则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大片的奇异灌木,灌木之中隐有异色,似乎藏着什么。
徐念在确认周围并无危险后,便走入一片灌木丛中,用剑身轻轻拨开枝叶,再矮身以青锋小心的采下了一株紫色异草。
走出灌木丛后,徐念借着明亮的月光,耐心辨识着异草的一些特征,最终辨认出是紫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