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玉面神侠赵明安,那****留书作别,却并未远走。静静凝视着武悦心白嫩凝脂般的脸蛋,抬起手却又放下,既然自己配不上她,又怎能轻薄与她。站起身来,内心挣扎痛苦,脸也跟着抽搐了一下。红日东升,天已见亮,朝阳照在武悦心红润的脸颊上,武悦心定然正在做梦,忽然微笑了一下。赵明安慢慢隐在密林深处,武悦心醒来之时见不到赵明安的身影,看到那片留有书信的树皮,怔怔出了会神,接着又自言自语了一阵,好像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站起身抱了赵明安的衣袍,展开轻功往武家山庄的方向奔去。赵明跟在后面,看她几进了客栈见了武君鸿,看他父女相见归家之途定然无恙,便黯然离去!
赵明安心烦意乱,这一生正如他所说,为仇恨而活,现在虽然并未能狠下心来杀了仇人,但却也恨意全无。正没做理会处,幕的想起,丁垣提及自己叔叔赵秉义尚在人世,既然自己正在寻找活着的理由,那就从寻找叔叔开始吧。叔叔没错,爹爹也没错,他不相信在这个普通百姓没有能力保障明天仍能看到朝阳的时代有谁是真正的对谁又是真正的错,他要找到叔叔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天一微微发白,赵明安便离开客栈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他要从赵家庄找起。不一日,他来到了他的出生地,印象中的赵家庄虽没有市集的喧闹繁华,也没有身着华服的达官权贵,却是一派和谐与世无争的景象。而此时眼中的赵家庄荒草丛生、断壁残垣,夕阳照来,更显荒凉破败,惨淡不堪。赵明安凭着记忆左拐右转便行到了昔日的赵家府第门口,仍是满眼破败,惨不忍睹。
赵明安循着大道一直走出三十几里,找到一个看来有着数百人家的村子,看有一位老大爷正坐在门口怔怔出神,赵明安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老人家你好,后生姓赵名明安,是赵家庄人士,请问老人家这赵家庄为何变成这般模样?”那老人听他提及赵家庄三字,不禁打了个寒战,双手连摇,嘴里伊咿呀呀的,却原来是个哑巴!赵明安告别老人,又找了个没有院落的人家,轻叩门环,半响不见动静,双手轻轻一推,支呀一声,木门应手打开,此时夜幕降临之际,屋内因着没有掌灯,略显昏暗,最后一抹阳光顺着尺方的窗口斜逼进来,赵明安凝神看去,屋内一张小
木床上铺着厚草,却不见有任何被褥,不大的木桌上摆着一幅碗筷,桌旁的木凳纯系两块木板拼凑而成。赵明安坐了一会,眼见天已大黑,就听屋外有喘息之声,赵明安站起身来,来人正欲
进门,却被赵明安吓了一跳。那人后退一步口中伊咿呀呀,双手比划着,赵明一楞,心道:“难道又是哑巴吗!”赵明安试探着问道:“在下冒昧,请问你可知赵家庄的事吗?”那人果然只
是双手猛摇却不说话,接着又是手指舌头,赵明安看他舌头却是被人用刀割去了一段,心里一惊,心道:“不知是谁如此残忍,竟生生割了人的舌头。”幕的又想起方才遇到的哑巴老人,仔
细想来,那老人舌头与这人一般也非天生短了一截。忽见那人回过头四下里看了看,将赵明安推进屋内,关上木门,又不放心的将门开了个缝隙,凑过眼去左右扫视了一番,再次关紧了房门
。请赵明安坐在床上,伸手在床头取出半截白蜡,冲赵明安比划了一下,赵明安会意,知道他没有火折子,于是在怀中取出火石将白蜡点着了。那人又在地上拣起一块硬土块,在桌上写了起
来。赵明安放眼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却原来这个村子名叫黎庄,只因它是距离赵家庄最近的村子是以全村男女老少均变成了哑
赵明安不明所以,何以离赵家庄近些便招了如此横祸,不知赵家庄与此事有何相干?细问下不禁令赵明安目瞪口呆!原来这人名叫黎冲,在这穷乡僻壤的小村里本也算得殷实之家,是以自幼
便请私塾先生教了些四书五经,哪知却因此招来了灭门之灾。大约在十年前,一天深夜,黎冲那时未及弱冠之年,年轻好动,深夜中寂寞难耐便起身在院中散步,就见西北方向距黎庄大约三
十里处火光冲天,将整个西北天空映成血红色,黎冲好奇心起,叫了村里五个要好的玩伴便想去看个究竟。六个人自幼便追追打打,虽未曾练过轻功,也凭着年轻任性的性子一阵急奔,眼见
离着火处只有里许,认出着火的村子便是赵家庄,便停了下来。细细听来,却是哭喊惨叫之声自火中传出。黎冲大惊,发一声喊便欲朝那火光中冲去。其中一个玩伴拉住他,做了个禁声的手
势,用手向远处一指,众人循着手指方向看去,却见数不清的黑衣人不住追打自火中侥幸逃出的村民,惨叫哀求声不断传来,再过半个时辰,便没人再能从火中逃出。黎冲几次想去救人,均
被同伴拉住。正自拉扯中,忽觉身后寒气逼身,不禁都是一颤。回头看时,却是有十数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将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众人的颈上。
就听为首一人低声何问:“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黎冲初时害怕至极,但又想事已至此,惟有一死而已,这些人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杀人手段如此残忍,即便强盗也决不似这些人这般杀人烧尸,迎着钢刀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又是何人,如此伤天害理,不怕遭报应吗?”那人好似没听见他的骂声,挥手将黎冲的一个同伴的头斩落,仍是冰冷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人?”黎冲气往上冲刚欲破口大骂,就听同伴已趴在地声大声哀求起来,那人揪起一人仍旧问道:“哪里人士,到此所谓何事?”那人颤抖着将经过讲了出来,就听三声惨叫声起,黎冲的同伴倒在血泊之中。黎冲闭目等死,却听那黑衣人说道:“前面带路便饶你不死!”黎冲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另一名黑衣人道:“大人,属下知道那黎庄在哪里?”黎冲听他口气到似官府中人,不禁问道:“你们是官府中人不是强盗?”那黑衣首领嘿嘿冷笑一声道:“是官府中人又如何,反正你今晚活不成了!”黎冲突然脸色大变,口角处竟有鲜血溢出,接着便仰面栽倒。模糊中听黑衣人笑他胆子忒小,竟吓晕了。等醒来时却是已躺在了一堆废墟之中,细辩之下却是自己家的院落,但见庭院一片狼藉,内堂火光冲天,身边横七竖
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却原来是那些黑衣人趁着夜色,将整个黎庄上下翻了个遍,凡读过书,识的字的人一律砍杀,余者着以割舌之刑。其目的便是令世人不再记得赵家庄之事,甚至使人忘却世间曾有赵家之一庄。只是黎冲不知何以杀了自己全家,却单单留下自己苟活于世,黎冲想破脑袋却始终不得要领。
黎冲在方木桌上写了擦,擦了写,写到后来,忽听有咯咯脆响,抬眼看向赵明安,却见他杏眼圆睁,似将眼角睁裂一般,一瞬不瞬,脸色发白,双手握成拳状,骨骼脆响声便是赵明安怒极握拳时发出的声音。赵明安大吼一声,抬手向窗口虚拍一掌,但见紫气一闪而隐,不但窗子被打了个稀烂,连带着墙壁上被这怒极一掌拍出了一个透明窟窿。屋外一声闷哼,赵明安抢出屋外,就见离窗一丈远处躺着个黑衣人,黎冲抢在赵明安身前俯身察看那人。用手探了探鼻息,半响冲赵明安摇了摇头意似:“这人死了!”赵明安哼了一声,呼的又是一掌拍出,却是拍向三丈外的一棵大树,那合抱大树应手当中折断,不待树倒,就见一道黑影向远处盾去。赵明安刚欲追去,忽听一声惨叫自身后传来,赵明安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来,黎冲竟已死在方才那‘死尸’的手上,但见一柄钢刀正握在那黑衣人手中,深深插进黎冲的胸口。赵明安举掌拍死黑衣人,抱住黎冲,见他呼吸全无,脸上充满惊讶、愤怒、不解、悲哀之情,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赵明安眼见方才还在跟自己交谈的小兄弟转瞬间便阴阳两隔,有心替他报仇,又不知这伙黑衣人的行止所在,不禁仰天长啸。半晌过后,赵明安找了个清净所在,刨了个坑,将黎冲的尸体放进去,自言自语道:“不想相识不及半日就阴阳两隔,黎大哥既是为我赵家庄之事所累,但叫我有一口气在,天涯海角必手刃凶手为你报仇!”埋了黎冲,将方才的大树截了一段,当中劈开,运功用手指在上面写道:黎冲之墓。一切办理妥当,盘膝坐在碑前,心道:“那些黑衣人个个心狠手辣,武功不俗,虽是隔了大树,但能避过我那全力一击,当世武林中怕也无多。我在江湖闯荡日久,却未能看出这些人的轻功家数,黎大哥既说黑衣人自认官府中人,那不妨就在附近官衙各处查访,定能有些蛛丝马迹!”赵明安走到黑衣人尸体旁,摘下他的面罩,额头上竟然刺有字迹!仔细看来是个‘囚’字,赵明安不明所以,心道:莫非这人是官府通缉的囚犯吗?伸手在尸体上摸索了一遍,除了一些散碎银两,竟然还有一本武功秘籍,封面上写着“履霜坚冰”,赵明安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好像便是南方石姬宫的绝学,但石姬宫只有女子方可习练如此高深的武功,莫非是这人偷来的吗?想了片刻却始终不得要领,便默运神功,慢慢睡了!
次日醒来,在坟前拜了三拜,便起身朝南京城走去。在附近小镇买了坐骑,骑在马背上不禁再次思索起赵家庄之事,隐约觉得此事既是十年前发生的,定是赵家被皇帝下令命丁垣抄家灭门之后的事,心道皇帝竟然如此暴虐,杀了我赵家还觉不够,竟又去灭了整个赵家庄。恩,就去京城,当面问他为何对我赵家如此残忍。赵明安艺高人亦胆大,不管大内皇宫甚或龙潭虎穴,阎王地府,若是想去便去,从不去计较后果!
这一日,在马背上吃了些干粮,任马信步而行,一路走来,但觉百姓安乐,市集繁华,好一派永乐盛世。心想当今皇帝暴虐无常,却又将天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倒是奇也怪哉!依此而论这朱棣虽然算不得好人,倒也是个好皇帝啦!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族人之恨势与之不相两立。想到家人的惨亡,黎冲的横死,不禁恨意大盛,双腿一夹,打马如飞奔南京城而去。
再行得三日,眼看京城近如咫尺,心道:“今晚夜探皇宫,须得养精蓄锐,少不得或有一场争斗。”找了个地处繁华的客栈,要了房间,眼见时间尚早,吩咐店伴在前厅备了酒菜,行了几日
,从未好好吃过一顿饭,见酒肉上齐,不禁馋虫大动,大快朵颐。天色将暮,酒家客人络绎而来,有操着一口江南口音的文人秀士,有绸布丝巾的往来商客,亦有脚登马靴细腰乍背的武林中人。眨眼间,店中便已是嘈杂一片。各人南腔北调不时笑声阵阵,不时争吵又起,赵明安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心中一片烦乱!忽听马铃声响,在店前骤然而止,店伴飞奔而出,不一会,就听外面一人说道:“公子,今日打猎好不痛快,公子神射,箭不须发啊。”声音清脆,似是女子,但听口气又似男子。伴随着他的话音,但见两个华服公子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公子’腰身柔细、眉锁腰直、颈细背挺,圆脸杏眼樱桃嘴,十足一副美人坯子,但看打扮却是男子,叫人看去只觉这身打扮不伦不类。后面那人却是仆从打扮,虽不似前面那人的华贵绝美,但一般的细皮嫩脸。赵明安只瞥一眼便知这两人均是女拌男装。小二哥似与这两人极为熟识,但听马铃声响便急急出去迎接拴马。
见这两人进得店来,便有几个酒客主动站起身来,招呼着公子长公子短的殷勤让座。那仆从打扮的姑娘左右看了一下,见赵明安既不让座,也不向她二人看上一眼,微一皱眉,便欲发问。那贵公子打扮的姑娘伸手拦了,冲赵明安一抱拳笑道:“公子请了,可否容在下与阁下同桌而饮呢?”赵明安向她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表示同意,但又让人觉得冷淡异常,好似拒人千里。那姑娘也不介意,竟笑着坐了下来。店小二笑问道:“公子,今天还是老几样吗?”那姑娘道:“就照这位公子的酒菜再上一份!”店伴一楞,马上又笑意盈盈的去准备了。见赵明安只是低头吃
喝,既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一眼,微微一笑道:“在下朱玉祥,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赵明安一听朱姓,心中莫名一惊,随即想到天下姓朱的不在少数,总不会个个都是皇亲国戚。略一沉吟便答道:“不敢,在下赵明安。公子似是京城人士!”赵明安也不说破他女扮男装之事。朱玉祥一惊,问道:“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玉面神侠’的赵明安!”听她语气竟有惊喜之意
赵明安道:“神侠二字实不敢当!”朱玉祥喜道:“在下虽久居京城,但也曾交得几位江湖朋友,据言江湖上‘玉面神侠’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武功之高已臻化境。”顿了顿接道:“今日看来,玉面二字确然恰当,赵公子果是玉树临风,相貌不凡!”
只听身后那仆从轻声咳了一下,就见那朱玉祥忽的满面通红,转身向那仆从横了一眼,见她正掩嘴轻笑,但觉尴尬异常,忙指了一下那仆从对赵明安道:“这是在下的玩伴姐啊兄弟,名叫…
…”话未说完,就听身后笑道:“大家都叫我小晶,公子不妨也这样称呼我便是!”赵明安明知她二人女扮男装,虽不想点破,但实不愿与之有何瓜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道了声‘你好’便不再言语。朱玉祥见他不说话,转念想到自己既是男装打扮,便决不可扭捏羞赧,他是英雄侠世,自是豪气冲天,定是瞧不上我这般扭捏作态。轻声咳了一下道:“赵兄武功高强可曾想过投身军营,报效朝廷呢?”赵明安一呆,道:“方今天下太平无事,既无战事,也无流寇,何需这许多军队,到不如自由自在各处行侠来得更为实在。”
朱玉祥不以为然道:“北方蒙古不时侵袭我中原各方城镇,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做,朝廷派出名臣猛将数万大军,皆无功而返,是以当今圣上欲拟御驾亲征,元帅已定,只缺先锋,赵兄武功盖世,正是做先锋的不二人选!五天后,在城外较场比武夺印,皇帝陛下亲往评判,赵兄若闲来无事不妨就请前去比试一番。”赵明安听她说皇帝亲往不禁喜上心头,心道:“我虽身具紫气神功,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大内高手如云,若不顾性命的明闯固是不行,即使夜探亦无十足把握。却不曾想这皇帝竟自己走了出来,既是上天给了我机会便不能轻易放过。”心里想着不禁脸上微露喜色,朱玉祥正细细打量着他,见他面露喜色,虽只是一闪而瞬,但他心中实是万分盼他投身行伍,只有他累积战功不断提升,方可与自己匹配,是以对他的察言观色竟是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