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丫头,你……你可想好了?不等许家那个臭小子了吗?”
许久后,战家老爷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许家……那是他们军区大院内唯一与战家匹敌的家庭,曾经有一位儿子跟战火十分要好,当年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定下了多少娃娃亲。
战火的眼神一暗,似乎有很多事情涌现在心动,但是她却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马上收敛了情绪,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爷爷,我已经等了十年了。那些荒唐的童言童语就让它们被大家遗忘吧,我已经长大了,想要结婚,有错吗?”
战无敌握紧了妻子的手,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交互着彼此的想法。
“小火,你能想开,父亲也很欣慰,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逼着你放开,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自己能想通。可是,没必要走到相亲的一步吧?追求你的人,不再少数。”
战火看着父亲欣慰的表情,还有母亲微红的眼眶,心中百感交集。十年了,曾经那些念念不忘,折磨了她十年了。真的够了,她厌倦了,想要结束着一切。
若说相思深入骨髓,她此刻要做出决断,碎骨再痛,也没有十年音讯全无的等待痛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曾经她还是一个讨人厌的黄毛丫头,整天哭哭啼啼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大哥从小就严格,不是跑步锻炼身体,就是跟着爷爷练拳,练枪。二哥不着调,从小就爱欺负她,每次看着她哭,就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却没有跟着她玩,哥哥们都不喜欢娃娃,不喜欢蓬松的纱裙,不喜欢一起荡秋千。
但是大院内却有一位大哥哥对她露出了微笑:“小火好可爱,像公主一样,需不需要一位骑士呢?”
从此之后,他疼着她,宠着她,为她编织花冠,坐在树下帮她推秋千。背着她小小的身子一步步走上山坡,看着高处的风情,说着那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话,成为了她一个人专属的骑士殿下。
战火从小就告诉自己,告诉他,告诉所有人:“长大了,我要嫁给许哥哥做最美的新娘。”
那个半大的孩子就将她抱起转圈,软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他们的笑容单纯的感染着所有人。两家的大人也十分满意这样的关系,一个说这个小女婿好,一个说这个儿媳妇中意。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人生最美好的岁月,两个人一起长大。那是她的初恋,曾经的全世界,以为此后也将与他携手终生,你若不离,我必生死相依。
可是十年前的某天,他忽然消失,音讯全无,整整十年了……
一段感情到底要等多久,那里尘封的墓碑下葬送的是战火的心与爱。她真的累了,等了十年,哭了十年,痛了十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这样煎熬下去了。
“谢谢爸妈长久以来的理解,现在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放下,才能重新开始。”
林晚霞侧脸拭泪,她哪里能不懂自己的女儿,那个许家的小子有多优秀,连她曾经都满意的不得了。可是十年了,生死都不知道,难道还要自己的女儿一辈子等下去吗?
“小火,咱们不急,你还年轻,自由自在的去恋爱不好吗?无论你看上什么人,只要不是个坏人,爸爸妈妈绝对不会管的。”
战家的荣耀已经够了,战野投身军营建功立业,那是他的理想,无可厚非。战靖虽然看似吊儿郎当,但是三十岁后就会洗白身份投身政界。为了战家的未来有两个哥哥已经够了,战火不需要什么商业联姻。
身为母亲的自私,林晚霞只希望战火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相爱相守,幸福的生活一辈子。忘记那段两小无猜的岁月,开始崭新的人生。
沉默坐着的任语桐无声无息的握紧了拳头,眼神开始飘忽。有父母的疼爱真好,而她所谓的父亲,让她嫁给战野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过。只不过是用一个无所谓的女儿换锦绣前程,换巴结富贵的一样道具。
如果她的妈妈还在,也会如此心疼吗?战家沉闷的气氛中,谁也没有开口,那样的微涩的心酸,让每个人都开始深思。
“妈,我不想嫁给什么所谓的豪门,我想见见爸爸手下比较可靠手下。我想嫁给一个平淡的男人,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至少丈夫应该是每天回家的。”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便是夫。若是一个家,等不到回来的丈夫,还叫什么家。她等的太久,等的太累了,她想回家,守着那个小小的地方,再也不要离开了。
“好吧,我会替你安排的。”
战火微笑的点头,眼神却悲凉的让人心疼。
“谢谢爸,我希望相亲的时候让嫂子陪我去,和你们一起我会紧张的。”
全家人的眼神看向了任语桐,她马上坚定的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虽然心中对许家那个神秘人物,有点好奇。但是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很清楚什么事情不该问。
“谢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我我先回房了。”
战火优雅的起身,摇曳着红色的长裙一步步走上楼,每一步都带着洒脱去决断。要决断什么?能去等十年,眷恋十年,那些感情,哪里是如此简单就能放下的。
放下,简单两个字,寥寥十一画。
多难,压在战火的心头,犹如千斤重。那些记忆中的美好,永远都闪着幸福的光泽,鲜艳的留存在她心底,没有一丝褪色。
最终眼角的泪水落下,还记得失踪前的晚上,他将她拉入墙角,第一次的吻,轻柔却又不知道如下是好。
两个人紧张的脸红心跳,她爱极了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小火,等我,等我,等我回来许你一世沧海不变,永世无悔,等我回来娶你。”
对不起,许沧海,我等不下去了……
我要忘记了,虽然这样的疼,比剜掉我的心还要疼,但是我还是要那么做。
再见了,许沧海,我爱过十年,等过你十年,二十年的光阴,满满都被你一个人霸占着。人不能那么私自的,此后我战火想为自己而活。
再见了,许沧海,我曾经的爱人!
再见了,许沧海,我的青梅竹马!
再见了,许沧海,对不起,我还爱你……却要狠心把你遗忘!
家庭会议在战火的背影中落幕,闲聊了一下,大家都感觉十分沉重,安排战靖亲自送任语桐回家。
安静的车厢内,任语桐几度想要张口询问,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毕竟是战家的外人,那些东西是否太过隐私,是不是不该问,让她很为难。
但是全家人都如此疼爱战火,为了她着急心疼的,就连自己也受到了感染。战火是个好女人,性格开朗洒脱,不矫揉造作,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虚假的让人恶心。
也许是因为战家的培养还是成长环境的关系,任语桐没有丝毫讨厌战靖与战火的理由。两个人真诚的笑容,让任何人都感觉亲切自在。
战靖从倒后镜中看见任语桐皱着小脸为难的模样,微微一笑。这个嫂子,他是很喜欢的,善良不懦弱,坚强又够任性,能屈能伸才是最好的性格。
“嫂子,我想去抽根烟,你陪我聊聊吧……”
听着战靖主动开口,她马上点头答应了。
安静的沿海大桥边,战靖将车停好,两个人就吹着海风眺望灯火斑斓的海面。在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袅袅青烟中战靖的侧脸精致的无懈可击,与战野不同更加魅惑。
“许哥是爷爷老战友的孙子,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叫许沧海。他小时候就是个怪胎,我们都一起出去玩,爬树打鸟,翻山越岭的玩着游戏。只有他陪着战火那个丫头,玩过家家的时候,他就当爸爸,战火就当妈妈。玩公主游戏的时候,他就扮演营救公主的英勇骑士。”
虽然战靖刚刚开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着他的表情,任语桐心中有一丝羡慕。他是一位好哥哥,那眼神中苦痛的颜色不会错,不开口,只是怕战火更难过。
“我那个时候很调皮,常常欺负战火,许哥不知道偷偷揍了我多少次。那个丫头小时候就天天喊着要嫁给许哥,要当什么小新娘。原本两家人关系就好,大家都乐于看见这样的画面。若是长大了真能结婚,也是亲上加亲。”
任语桐安静的聆听着,眼前似乎能看见那段无忧无虑,纯真可爱的岁月,青梅竹马。多美的年华,美好的眼眶发热,鼻头发酸,想要落泪。
“从五岁战火第一次认识了许哥,一直到她十五岁,十年的时间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关系好的真的跟一对小夫妻一般。许妈妈常常说,等战火满二十岁就赶紧嫁过来。可是就在十年前,许哥突然之间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任语桐紧紧咬紧了下唇,十年的时间,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面对这样的噩耗,谁都不能接受的,何况才年仅十五岁的战火。
“那个时候的战火哭过,闹过,叛逆过,放纵过,冷漠过,反正什么都干过。可是心中却牢牢记住,失踪之前许沧海那个混蛋找过她,说让她等他,等他,他会回来娶她的。这样一句话,毁了战火十年,整整十年啊。虽然我心中对他是有怨恨的,可是战火却从未放弃过,一直到今天,她也许真的累了……”
她也许真的累了……
十年陪伴换十年等待,战火痴情,却伤痕累累,真的狗了,她累了。让那些爱恨相抵,都结束吧,也许相亲也好,将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任语桐安慰的拍了拍战靖的肩膀,她会努力完成相亲这个革命性的任务,一定要让战火幸福嫁人的。
“战靖,都过去了,我会努力陪战火去相亲的,她这样的好姑娘一定会幸福的。”
两个相视一笑,默默的走了一会就送任语桐回家了。
回家后的任语桐一直在床上躺着怎么都睡不着,想着今天战火的表情,很明显还是放不下。这样的状态去相亲好吗?嫁给不爱的人会幸福吗?
任语桐脑海中有许多疑问,一直到身边的手机响起才被打断。
“首长……我有事情想问你。”
那段沉默的男人开始习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聊天,虽然见不到面至少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问吧。”
“战火说要去相亲了,你知道许沧海的事情吗?”
沉默,无比的寂静,几乎连战野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许沧海,那是他儿时的好友,偏偏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若是没有失踪这个事情,也许早就成了他的妹夫吧。
自己妹妹当初非君不嫁,好友也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两个人天天如影随形的恩爱模样,要多碍眼有多碍眼。可是那个家伙却突然消失,看着自己的妹妹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甚至有一段时间还得了厌食症。
每每想到曾经的那些事情,战野就感觉火大,虽然他这个人不善表达感情,但是那毕竟是他们战家疼爱的小女儿,掌上明珠。
“相亲也好,若是许沧海回来了,我第一个先宰了那个臭小子。”
冷漠的言语,让任语桐乖乖闭嘴,根本不敢多问了。原来战野也是一位好哥哥,这个秘密被她发现了,让她心中忍不住一阵骄傲。虽然她羡慕战火有两位好哥哥,还有疼爱她的父母与爷爷,但是她也羡慕自己,有个好老公。
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最后迷迷糊糊的任语桐挂断了电话,甜甜的睡去。
正在悠闲休假的任语桐抱着战野的枕头呼呼大睡,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的欢腾着,她郁闷的抓了抓头发,看着手机上闪烁的陌生呢号码,恨不得掐死对方。
“谁啊?”
刚刚睡醒的任语桐声音十分软糯,吴侬软语的声音带着丝丝诱惑,只听另一端手机啪嗒掉落,几秒钟后弱弱的传出一句。
“那个……人家是李健仁,是你让我打电话的哦。”
那一声声人家让任语桐涌起了更多想要直接掐死他,杀人灭口的事情。昨天晚上被战火一闹,她还真忘记了李健仁这个事情。无奈的爬起身子,叹了口气。
“你来XXX路,A座顶楼,我提前通知一下,你来的时候直接在报你的名字,门卫会放行的,电梯的安全码是0121.”
挂断电话的李健仁苦着脸,这个事情不太好吧,孤男寡女什么的共处一室,要是闹出什么事情,肿么办?
穿着居家服的任语桐打开家门,看见局促的李健仁一副小媳妇一般的娇羞模样,扑哧一声乐了起来。什么和什么嘛,明明是来解释一些事情的,为什么他一副快要被女干、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