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单凤说:“主人肯定不在,否则怎么会容许我们在他家里撒野。”我一想是啊,我们俩几乎把他的小妾或是收藏品都给做掉了。
秦单凤接着说:“我要把他的心也找到,送他上西天,不管他想不想。”我说:“我支持你,但是他会把自己的心也像那样存起来吗?”秦单凤说:“有可能,他不是自称为失心人吗。”我说:“但也不代表……”秦单凤打断我说:“先找找再说。”
我看着这宏大的仿佛宫殿一样的建筑,真不知从何而起。秦单凤的目的是破坏,她几乎把所有的装饰扫到地上。我喊道:“也许我们不用找了。你看那。”我指着我对面的一个坐地钟似的玩意。秦单凤看过去,目光马上被吸引了。那个钟里面浸满了红色的液体,它只是看着像个钟,实际上是个容器。那个钟靠在墙上,有两米高。秦单凤走过去。用力踢了一脚,纹丝不动。她又加足力气又踢了一脚,里面的液体终于产生一点波纹。
我说道:“算了吧。”秦单凤来了拗劲道:“不行,我可不会轻易放了他的。”我说:“为了报个仇至于吗?”秦单凤说:“是为了不让他再害人。”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两只手不停地搓,我问道:“你要摩擦起电?”秦单凤命令道:“闭嘴!”那个钟上渐渐浮现出一张画满了朱红色花纹的黄纸。秦单凤把双手按到纸上,那张纸立刻燃烧了起来。我鼓掌道:“小辣椒,你好厉害。”秦单凤却把我向后拉去,说:“小心点。”在地上捡起一个精美的金饰撇到钟的玻璃窗上。那块玻璃窗被炸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红色液体像潮水般涌出,但是没有心脏。
我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玻璃碎片泡在红水里亮晶晶地闪闪发光。秦单凤拿出一张柔软的皮革,在里面捻起一片圆形的东西包起来。我问道:“什么东西,拿来看看。”秦单凤道:“这可是民族英雄荆轲的皮,仅此一块,小心点拿。”我说道:“不用了。”
秦单凤把东西揣进怀里。我说道:“我们找错地方了。”秦单凤道:“没有,快点离开。”说着就拽着我跑到墙角,那些红水一直没流尽,仿佛那个钟不只是个容器而是一个源头,这些红色的水已经有泛滥的趋势了。
我和秦单凤站在墙角,她却没有退出去,说:“坏了,我们从这出不去了。”我惊道一声“啊!”秦单凤补充道:“这里本来是障眼法,现在却变成实打实的墙。”我说:“怎么办?把墙砸开?”秦单凤道:“这是最下策。”我说道:“我知道你最厉害了,咱砸墙吧!”秦单凤说:“要砸你自己砸,我砸不开。”我问道:“怎么办?”秦单凤说到:“静观其变。”我说:“好。”一下子躲在她的身后。秦单凤沿着墙壁缓缓地移动,那些漫在地面上的红水有生命一样跟着我们移动,秦单凤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扯下衣服上的一个扣子扔进红水中,口子化作一缕青烟。我赞叹了一下:“你那块人皮给力啊!”秦单凤强颜说到:“那当然。”
秦单凤僵持一会,说到:“你若想前进就必须先后退。”我回头看了一眼笃实的墙问道:“往哪退?”秦单凤一步一步地迫近一滩红水,那些红颜色的液体已经把我们都包围了,随着她走到边缘,这些液体经让开了一条道路。秦单凤拉着我慢慢地走过,走近那个大钟。那个大钟仿佛是一个通道,通往另一个世界。我看到那些大钟里流出的液体在我们两身边分开,像红海一样分开,又在我们身后汇集。我低头看着这些液体,它们如镜面一样反射着房间里的一切,巨大美丽的吊灯,古典华丽的装潢,还有我们的倒影,在那些红色的背景下还有许多围绕着我们纷飞的……模糊的人影,是灵魂吗?我都产生幻视,还有幻听,有人在我耳边如泣如诉,留下来、留下来……
秦单凤忽然命令道:“闭上眼睛,跟我走。”我头脑陡然一清,闭上眼睛紧紧地跟着她。那些鬼魅般的声音一直伴随着我,渐渐增大,像许多人在诉说一个相同的故事,之后渐渐减小,是冤魂在啜泣,直至声渐不闻。秦单凤道:“睁开眼睛吧。”我睁开眼睛看到那些熟悉的树,生长着人类的树木。还有平滑的石台,上面的花纹都溢满了血水。我问道:“我们怎么回来了?”
秦单凤说:“我也不知道。其实这里的路径我还是很熟悉的,但自从这些怪东西长出来后,路径也跟着改变了。”我忽然道:“会不会这个山洞是活的?”秦单凤看了我一眼,道:“怎么可能!”我说:“万事皆有可能。刚才那些飞舞的白色的影子是什么东西?你看到了吗?”
秦单凤说:“怨灵,枉死者不灭的灵魂。你要是再看一会就留下来和它们做伴了。”我问道:“是那些被我们摔破了坛子的美女吗?”秦单凤说:“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收藏品的。那些可能是被他害死练邪术的人,这地方可死了不少人。”我问道:“我们会死吗?”秦单凤说:“会,但不是现在,有我呢,怕什么。”那些树人朝我们包围过来,围成严丝合缝的一堵肉墙,但是一直保持一定距离,除非我们会飞,也不一定能逃出去,真应了那句话,插翅难逃。
秦单凤问道:“刚才我就觉得奇怪,那些有邪气的东西见到我们就避开,你身上有什么辟邪的东西吗?”我说:“没有啊,原先只有一个十字架,现在也没了。是你吧,你不总是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秦单凤说到:“我是有,但没这么强大。你身上有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没?”我掏出董骄阳的推荐信,安律师的名单,婵娟的珠子。
秦单凤说到:“这名单你也有一份?”我奇道:“什么也有?你有吗?”秦单凤说:“我看到过婴桑愁眉苦脸的看着一本杂志,趁她不注意偷翻了一下,发现个名单。”我问道:“你动没动,比如拿笔划两下什么的。”秦单凤道:“我傻啊,干这事当然要神不知鬼不觉了,我还能自己把自己暴露?”她翻着董骄阳的推荐信说:“这就是个高科技的玩意。难道这个小珠子有什么?”
秦单凤拿着手电照了照,珠子透明度不高,中心显得更加深色,她说:“这个可能是避尘珠,是一种陨石。除了能驱走灰尘,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处。”我说:“你就别研究了。你看这些怪人再聚集,就长到我们头顶了。”那些树人挤着挨着,身上贴在一起的部位已经长成一片了,身体拉长往我们头顶聚集。我除了怕它们掉在我头上,还怕他们流口水。但这些树人攻击性并不强,至少我在爬洞时,他们连咬都没咬过我,就是恶心。
秦单凤说:“跟我走。”她在地上捡起一大块防水布把我俩包成一团冲到肉墙处。那块柔软的肉墙不堪一击,或是秦单凤的冲击力太大了。我能听到骨骼碎裂血肉撕开的声音,所幸防水布质量甚好,没有划破。我们冲出重围,秦单凤甩开防水布,上面沾满了粘稠的组织。围在外围还能自由活动的树人被血布吸引围了上去,我们恰好就有了一条通道,秦单凤带着我疯跑,后面那团受了伤的大肉球紧追着我们不放,滚成一团,路上压上的树人就黏在上面,越滚越大。我们俩玩命的疯跑,逮到个洞就钻了进去。
那团巨大的肉球被卡在洞口进不去。一些手臂腿努力地往里抓,却掉了下来失去了生命的活力。我看都不忍再看。秦单凤照着前方幽深的甬道,前行。我跟着她走,平复剧烈奔跑而砰砰直跳的心脏。秦单凤说:“小胖子,你要少吃点,减肥。你看胖子的下场很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在黑暗中蠕动的阴影,说:“胖子不是吃出来的。”秦单凤说:“这里已经乱套了,我们找个出口。出去再说。”
我忽然问道:“这条道,你以前走过吗?”秦单凤说:“走过,但是他们的变了。不通向原来的地方。”我说:“你照照墙壁。看上面是不是有画。”秦单凤拿着手电筒晃了一下道:“还真的是有。”我说:“安娜戴蒙在这吗?”秦单凤说:“谁?”我说:“董骄阳的外国妻子。她得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只好把她放在一个画满花朵的壁画下面。”秦单凤说:“这里很多山洞上都画了画,你看这是人物画。”她上下扫了一下,这些画的画风和我上次看到的一致,都很写实,色彩艳丽生动形象,但这些画上画的都是高大的铁甲武士,怒目金刚,一个个执戟而立威风凛凛。
我问道:“当时把安娜戴蒙放在那里时,我们好多人看到画上的花朵开在现实的山洞中了。这些画上的人不会活过来吧?”秦单凤道:“镜花水月,迷惑众生。”我指着我们前面站立的一个铁甲武士问道:“我刚刚看到他从画里走下来。”我刚刚看到那些画面都3D了,这些铁甲武士在画里活动起来,这个是最先走下画面的,看着陌生的山洞,摇头晃脑。秦单凤说:“幻象而已,就当没看见。”她接着往前走,那个铁甲武士看见了我们似的抡着手中大刀飞奔过来,一阵劲风扑面,秦单凤忙摁下我的头,那把大刀在我们头顶抡空。滑进3D画面中,砍断画中的一棵树。那个铁甲武士呵呵大叫着抡着刀扑来。
秦单凤一把推开我滑过这刀说:“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哥你不用下死手吧。”那个武士根本没听懂一样飞起一刀当头劈下。这个武士身量高大,秦单凤躲过这刀一跃而上骑在武士肩头,那个武士眨眼间看不到她了又向我扑来,我吓得撒腿就跑,那武士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刀舞的风声呼呼。秦单凤在他头上扳住他的肩膀大喊:“你要干什么?”空旷的山洞中响起阵阵回声“干什么?干什么……”回声响过后,一个声音响起“杀死每一个闯入者。”
是个男人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美少年的声音。3D画里的铁甲武士都开始走了出来,铁甲哗哗地抖动。要是没这么惊险,我真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走到画里。我急道:“小辣椒,你别跟他们废话了。再磨叽一会我们就要被围殴了。不只是围殴还是械斗。”我看着他们每个人手里那些古老而杀伤力强的重兵器,不寒而栗。
那个最先下来的铁甲武士双臂被束缚,竟为了斩杀秦单凤而砍向自己把自己的手臂砍断依旧不倒,还在挥刀砍入肋骨,刀口卡在肋骨,他拔了半天才拔出来,血流如注,但还是接着砍。我心中发寒,这都算不上同归于尽,是自虐。秦单凤扭断铁甲武士的头,铁甲武士的头软软地搭在肩上,才跪在地上,砰地摔倒。
秦单凤捡起他的刀,冲到前面开路,砍瓜切菜一样,砍到这些碍事的铁甲武士,所幸武士不是很多,可能是当摆设太久了,导致身手不是很灵活。我跟着秦单凤,手里也抓着一把大刀做样子,其实我的身手跟她比不了。秦单凤忽然把手电关了,伸过一只手,抓着我就走。
是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的目的是出去,就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黑灯瞎火,除了我们俩都是敌人,偷袭就好。但是这帮人也疯了一样,自己砍自己,真个山洞里充斥着刀斧相击的声音,还有剁排骨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而且越来越浓。这帮人被血气激发的更加疯狂。如果不是秦单凤罩着我,我早就被大切八块了。秦单凤不停地挥舞着大刀阻挡砍下的武器,叮当作响。人群不那么稠密了。武器劲风和血腥味都少了。秦单凤抓着我的手陡然一紧。她继续和画中下来的铁甲武士搏斗,但人数已经不多了。战事终于告于断落。我们往前很久也没遭到过袭击。秦单凤打开手电筒,我看她手上已没了武器。右手藏在袖子中,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滴了下来。我说:“你受伤了,让我看看。”秦单凤说:“没事,不用管。”我说:“有人来了。”我听到那种沉重的脚步声,属于铁甲武士的。秦单凤暗示我躲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