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龙望着他老婆背影好一会儿,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他,他才接着说:“我考虑考虑,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我马云龙就不想泄密的问题了。那录像带是剪辑的,第二部分还是那个女人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挣扎不出,两个人被大火席卷。下面的几乎都是这种画面。而且是同一种火焰,蓝色的火焰。”
真是又****又血腥。我本以为马云龙会继续详细的描述,没想到下面的内容他一笔带过了。两年前是团级干部,现在就成海盗头子了,你堕落得可真快。
他接着说:“虽然关于这盘录像带一点记录也没有,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是它和别的记录档案放在一起,都属于一个化名四月流莺的通缉犯。那盘录像带对应着档案中记录的每一宗离奇的失火案,我研究了一下事故中死者的尸检报告和事发的时间地点,还有死者的身份,并和苏联军方取得联系,得到了沈公子事件的资料,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案件和当年沈公子手下自燃的案件是同一人做的。第一,这些死者大多是****上的人物,和沈公子明里暗里都有联系。第二,这些事发地点从北向南,是一步步来的,先是在苏联,然后是漠河,之后是鸡西,好像是一个人有步骤的各个击破。第三,这些人死因是一摸一样的。”
这时,我脱口而出“都是烧死的?”
马云龙说:“没那么简单,他们是活活烧死的。”
我心中不屑,有屁不一样。
马云龙接着说:“他们是在极低的温度下被烧死的,尸体都没有被炭化。”他手里拿过一根树枝插进篝火,说:“火焰最外面温度是最高的,中心温度是最低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自然现象。”他拿出树枝指给我们看,“你们看,这根树枝最尖端在篝火的中心,我把外面烧焦的皮剥掉,里面还是湿的。那些人也是,外面好像跟碳一样,里面才刚刚烤干一些,体液都还有。这些人与其说是烧死的,不如说是烫死的。这个四月流莺应该就是沈公子的女儿,为她父亲报仇,但手段太狠毒一些,而且滥杀无辜,很多人罪不至死。我也听说,沈公子有一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他的女儿也应该会些。”
我说:“你怎么能管苏联军方要东西,好强啊!”
我想到了一个笑话,三只老鼠喝了酒,一只喝了俄国伏特加,敢在大街上走,一只喝了XO,敢拔猫毛,还有一只喝了中国二锅头的,就跑过去搂着猫睡觉了。马云龙是不是那天喝了中国的二锅头。
马云龙说:“中苏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像这种跨国大案还是会互相协作,争取早日破案,让人民安居乐业。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极大地危害了社会治安,要尽早绳之以法。”
我说:“你这话说得好官腔啊,像政委。”
马云龙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我就是政委。”
我惊得一时说不出话,这年头政委像土匪,土匪还能摇身一变成政委了。我还是跟婴桑比较熟,小声和她说:“你们不是走私军火的吗?他们不是海盗吗?”
婴桑惊得眼睛睁得溜圆,她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我都怕她眼珠子掉下来,她说:“谁和你说过我是走私军火的。”
我问:“那你们船上那么多武器。难道不是。”
婴桑说:“当然不是,我们是科考队。”我还是不太相信,科考队怎么会有这么多武器?都可以做一个特种兵突击队了。
我说:“你早点说明白就好了,害得我一直胆战心惊,以为你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但他们拿着枪对着我们,那时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也会提着枪对待陌生的来客。
婴桑低声和我说:“怪不得你一直对我意见这么大,我以为你只是误会我勾引你爸爸呢。”
我说:“我可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幼稚。”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她总是霸着爸爸,动机纯洁,骗鬼呢。
婴桑说:“马先生,大家心照不宣这么久了,我们不如互相介绍一下,如果我们有机会离开这里,以后也好见面。你们为什么参加这次活动?”
马云龙说:“我和我老婆都是军人,没有原因,服从命令,是我们的天职。”
安娜说:“安娜戴蒙,植物遗传学家。我收到贵国科学院发给我的一张照片,是一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植物,说是在一个很神秘危险的旅途中发现的,邀请我参加这次探险,虽然很危险,但会亲眼见到它。这里存在全世界最原始的植被,异常美丽,我愿意为他们去死。”
一个叫李丽沉默寡言的中国女人说:“钻石安娜,如雷贯耳。”
董骄阳说:“董骄阳,安娜是我爱人,一定要来,我只好跟着。”
老张说:“张思明,天体物理学家,去我同学的实验室串门,吃了一个西红柿,我们所长说,要么判二十年,要么参加这次行动。”我心说:“什么西红柿?”
李丽说:“李丽,张思明的同学,没看住一个刚培育出来的转基因西红柿。”
我恍然大悟,并对自己的想当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我打趣说:“我高中刚毕业,坐船到烟台,船翻了,不小心就到你们船上了。”
众人要么是科学家,要么是军人特警。
我看大家都在自我介绍,安律师静悄悄地起身回到帐篷,我看到了,跟着回去。我问:“你还为今天的事生气吗?”
安律师说:“哪有?有没有人说我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那倒没有,但我觉得你无理取闹,那朵花也没得罪你,还是你看安娜戴蒙不爽?”
安律师说:“那是恶之花,会毁灭一切。”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有时觉得安律师是否在嗑药。
我问:“你是不是月经不调,烦闷心悸?”
安律师说:“你出去玩吧,别烦我。”
我只好打开帐篷出去,却在门口撞见林森,他一直在这吗?我问:“你干什么?”
林森说:“安律师还好吗?”
我说:“心情不太好。你要劝劝她吗?”
林森说:“好。”就要进去。
我拦住他说:“你怎么也得先敲敲门。啊,没门啊。那你在外面问两声先啊。”
林森要请问一下先,我又拦住他,他说:“又怎么了?”我问:“你见过平教授吗?”
林森说:“他一直在帐篷里呆着不出来,我们叫他吃饭也不肯出来。不过我进去看了,他还活得好好地。”
我说:“你有刀什么的吗?”
林森拿出一把瑞士军刀递给我说:“小心点,很锋利,不要划到手。”我看着这个小小的精致的刀具,也可以将就了。
我说:“安律师喜欢别人称呼她小安。”
林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在外面多玩会,晚点回来。”他刮完胡子更显得娃娃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我来到平教授的帐篷处,问:“平教授在吗?”
里面有个含含糊糊的声音答道:“有事吗?”
我说:“我进去了,有事找您。”
里面人说:“别进来。”我才不管,直接拉开帐篷走了进去。里面那个人缩在睡袋里,说:“你怎么进来了?”
我说:“你出疹子了,我来看看。”嘴上胡说八道些什么,猛地过去拉开他头上的睡袋口,那人躺着和我争抢,我不是他的对手,心生一计,放手道:“别蒙了,我都看到了。你到底是谁?”
那人很好骗,坐了起来,说:“你不要声张,我是来救你们的。”
我抬手拧开了棚顶的电灯,这个假冒的平教授脸上带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面具,泛着金属光泽,满是花纹,很精美。眼睛的地方有两个洞,不确定他是人是鬼,如果是人,那还好办,至少价值观什么的还一样,差不多能沟通,如果是鬼,直接做了。这个人肯定不是平教授,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平教授”正在那研究头顶的电灯,专心致志,东瞧瞧西看看,像个乡巴佬。边看边说:“你们什么时候来,干了什么事,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趁他一心二用,抽出小军刀,插在他手臂上,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偷袭他,直到被刀扎到才大吼一声蹦起来,吼道:“你要干什么?”
银白色的刀尖上沾着鲜红的血迹,我松了一口气。“平教授”的吼声太大了,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哪像个老人?我怕招来人,对着他摆摆手,说:“不要这么大声。我就是试试你。”
“平教授”问:“试什么?”
我说:“试试你是不是人。”
“平教授”喊道:“你才不是人呢,拿刀扎我。”
我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埋怨道:“都和你说了,小声点。你要再大声我就告诉别人你是个冒牌货。”
“平教授”表情古怪,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平教授”说:“我不能告诉你。说不明白,说了,你也不会信的。但是我没有恶意。”
我问:“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冒充平教授,平教授怎么了?”
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也感觉到他慎重地想了一下,说:“他死了。”似乎怕我误会,紧接着说:“我见到他时,他就死了。”
我质问:“那你就把他的衣服脱了穿在自己身上。你就是故意冒充,混进我们的队伍。”我现在把婴桑马云龙当成自己人。
“平教授”说:“那我总不能赤身裸体地过来找你们,告诉你们危险吧。”
我也不想和他继续纠结衣服的问题了,转而问:“那教授的尸体呢?”
“平教授”想也不想直接说:“烧了。”
我怒问:“什么?你偷完衣服还要毁尸灭迹,你总得让我们举行个告别仪式,再商量土葬还是火葬啊!”
“平教授”说:“尸体不能留,会变成行尸走肉。”
我说:“你少危言耸听。”我不想追问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会很恐怖,我想船上的尸体一般都是直接抛下海的。
我问些别的:“你在这多久了,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们得防着的吗?”
“平教授”说:“这里千奇百怪,一时半会可说不完,你们怎么来这个鬼地方的?”
我想还是用比较官方和大众的说法吧,说到:“我们是政府派的考察队,我们是第三队,之前已经有两队来过,但是都消失了。”
“平教授”说:“如果我能联系上你们的政府,我一定要对他们说,都别******来送死了!这里很危险。”他忽然转口问道:“今年是哪年?”
我说:“二零零六年。”
“平教授”倒抽了一口气,说:“民国两千零六年?科技发展的太慢了。我那时候就有电灯了。你们还在用。”
我说:“你是台湾人吗?我说的是公元二零零六年。”
“平教授”说:“是民国多少年?”
我气急败坏说:“现在是共产党统治,没民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知道不?就你们台湾那么一小点还没回归,还民国多少年?我哪知道!”
“平教授”说:“中华人民共和国?”他忽然幸福地说:“社会主义了吗?”
我说:“初级阶段。”心中疑惑,他不像装疯卖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这岛的?”
“平教授”说:“民国三十四年。”又是民国!我正想再问些那年发生了什么事,来确定一下时代。但是不一已经过来招呼我了,我只好长话短说:“我会帮着隐瞒你的事,你也不要把自己暴露了,也不要到处去说什么危险,我们都知道很危险,而且大家当你是疯子,不会听你的话。”平教授是个世界末日论的奉行者,就只这一点,这两个人还是有些相似的。
我在不一还没进来前,把灯熄了,出去,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不一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呆了这么久,你们聊什么呢?”
我说:“我请教了一些民俗问题。对了,妈妈和我讲,李氏的先祖本来生活在被众神庇护的乐土,但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向众神请求,离开乐土。众神应允,先祖就离开乐土,游历四方,见到人间诸多苦楚,想返回乐土。但众神不允,只能永世驻留人间,其子孙后代感念众神恩泽,希冀重返乐土。”我沉默了一会,说:“为什么众神不让先祖返回乐土?”
不一说:“先祖游历人间,染上了人世的邪恶,会污染乐土的纯净。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了?”
我说:“今天多零又对我传教了,和我讲了伊甸园。我怎么觉得宗教的典故都差不多。”其实我想到的是那首生母唱给我的稀奇古怪的歌。
我忽然想起爸爸:“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