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她没有被爱的自信,婉钰找到心中的症结所在。
满都祜牵起她的柔荑。“原本以为咱们之间注定无缘,不过最后还是结为了夫妻,往后有话就直说,不要藏在心里。”
“是。”婉钰偎进夫婿的怀中,泪眼婆娑地回道。
他搂着妻子的娇躯。“自从咱们成亲之后,我发现你似乎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而且……”
“而且什么?”婉钰不解地抬起螓首。
“你所有的表现都很好,这么说并不是不满意,只是觉得……和你之间的距离怎么也拉不近,咱们既是夫妻了,私底下可以不必这么讲究礼数,可以跟我撒娇,甚至是发脾气都行……”满都祜轻叹一声。“或许是因为长大了,被礼教和规矩所约束,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相处,只是真的很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
闻言,她美眸一黯,露出复杂的表情。
“曾经想过要跟你谈一谈,又担心词不达意,反而弄巧成拙,伤了你的心,还是多亏夫人这位远房亲戚点醒了我,才决定说出来。”他说。
她一脸惊喜。“双月跟贝勒爷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了个故事给我听,虽然这个故事听来有些奇怪,不过却很有道理……”满都祜莞尔地说。“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
婉钰扬高嘴角,看来真得要好好谢谢双月才行。
“以后心里有事,尽管跟我说,别搁在心里。”满都祜踏出了第一步,也希望她愿意将心事告诉自己。
她不禁动摇了。
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双月每天都在数着日子。
一天又过去了,距离回家的日子应该更近了。
“……双月,快进来坐。”婉钰盈盈一笑,起身招呼她。
因为没有外人在,自然不必行礼如仪,双月也就把它省略下来,很随兴地走上前去。“贝勒爷不在家吗?”
婉钰拉着她的手坐下。“他有事出门去了,这两天睡得好吗?”
“很好,不用担心。”除了思念薄子淮之外,都没问题。
“昨天……贝勒爷主动跟我谈了一些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误会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太傻了。”婉钰自嘲地说道。
闻言,双月用力点了下头。“是真的很傻。”
“你应该说些好话来安慰我才对。”婉钰嗔骂地说。
双月沉吟一下。“你是那种想要听好话还有奉承的人吗?如果是,那就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位薄家大小姐了。”
“你说得对,自从嫁到这里之后,总觉得愈来愈不像原来的自己,很多事明摆在眼前,却怎么也看不透,只会往死胡同里钻,无论说话还是做事,也过分小心。”婉钰不是没有自觉,心里也清楚原因,却只想要逃避。
吃着容儿端来的糕饼点心,双月没有表达意见,或是要她怎么做才对,当事人如果没有决心去解决,旁观的人急死也没用。
“……因为你跟贝勒爷说了个故事,才得以解开这些误会,否则心里这个疙瘩一辈子都无法消除,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她也一定要还。
“只是说个故事,又不算帮到什么忙,还用到‘人情’这两个字,我的压力也会很大的。”双月敬谢不敏地说。
婉钰莞尔一笑。“从二妹到大哥,现在又轮到我,都因为你的关系,人生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就像祖奶奶说的,你真的是来救咱们薄家的。”
“谈不上什么救,至少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救你大哥。”虽然其间真的吃了很多苦头,不过双月也有很大的收获。
这趟穿越之旅,不只是让她成长,也让她更为坚强。
“双月,你很想嫁给大哥吧?”婉钰正色地问。
双月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不想是骗人的,只不过……婢女这个身份是做不了正室的,我也不是旗人,更符合不了什么旗民不能通婚的规矩,那不是光靠你大哥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事。”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贝勒爷愿意帮这个忙,机会就很大。”她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
“要他帮什么忙?”
婉钰美眸闪过一道慧黠的光芒。“虽然已经有了主意,可是要说服贝勒爷答应,打通几个关节,还是得费上一番唇舌,不过经过昨天,你说了个故事给他听,就对你有了很好的印象,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还是一头雾水。
“你和大哥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如果真要有个阿嫂,婉钰衷心希望是面前这个来自未来的女子。
双月反倒劝阻她。“要是会害到你们,就不要勉强。”
“不会的,这事就交给我。”婉钰口中低喃着。“我和贝勒爷之间的一些误会澄清了,那么下一步该换我跟他坦白了。”
若再不去面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岂不是辜负夫婿等待着自己长大,想与她做一对真正夫妻的心意?
当晚……
婉钰有些心不在焉的伺候夫婿宽衣,好准备就寝。
“你有心事?”尽管妻子向来话就不多,不过满都祜还是能察觉今晚的她心事重重。
她瞅了下夫婿,然后颔首,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用温婉的笑意带过,假装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愿意说给我听吗?”满都祜牵着她,在炕床上坐下,因为不想用强迫的方式,只能等待,难得见到妻子没有否认,自然不能错过机会。
“妾身……我真的可以说吗?”婉钰深吸了口气,然后抛去“妾身”这两个字所带来的距离。
满都祜咧开嘴角,喜欢她用“我”这个字眼,也不再那么遥远。“夫妻之间若不能说,还能跟谁说?”
“这话是没错,但就因为是夫妻,有些话才不能说。”她涩涩地回道。
他眉头一拢。“这话又怎么说?”
“……从我懂事以来,就经常听到阿玛和额娘的争吵,不过大多是额娘的斥责、抱怨声,她总是趾高气扬地指着阿玛的鼻子,要他多和其他朝中大臣往来应酬,别老是和那些身份低下的民人来往,当官的就是要想办法往上爬,更要受皇上宠爱,把自己弄得一身俗气,会让人看笑话……”
婉钰凄然地笑了笑。“虽然当时年纪还小,只能吓得躲在门边偷看,可是永远记得阿玛的表情,他总是忍气吞声,默默地忍受额娘的嚣张跋扈,还有那些刺耳言语,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开了。”自己当时真的不懂,额娘为何对阿玛那么凶?是阿玛做错事了吗?
“继续说下去。”满都祜鼓励地说。
她在夫婿眼中找到了勇气,再次启唇。“可是我见过阿玛看着二娘时的神情,真的好温柔,而且还会笑,和额娘在一起却从来不曾有过……我隐约明白了,阿玛根本就不喜欢额娘,因为额娘的强势和霸道,总要阿玛事事都听她的,而阿玛的个性温厚,不喜欢和她争辩,所以只好选择夜不归营,要不然就是睡在书房,也不想和额娘面对面,因为一定又会为了点小事吵起来……”
满都祜看着她眼泛泪光,语调痛苦地倾诉着,只是伸臂将身躯搂得更紧,让她把心底的话说完。
“再长大一点,有天下午,额娘又跟他吵得很大声,阿玛脸色难看地从屋里冲了出来,见到躲在外头偷听的我,他蹲在我面前,深深地看着我好久,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婉钰,要记住阿玛的话,长大以后别跟你额娘一样气焰高涨,又蛮横不讲理,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就是这句话彻底影响了自己。
她偏首望着身旁的夫婿,嗓音微颤。“我一直记得阿玛这句话,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跟额娘一样,真的好怕……”
“你一点都不霸道,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满都祜希望自己的话能帮她战胜恐惧。
婉钰眼圈红润,摇了摇螓首。“你只认识小时候的我,对现在的我一无所知……愈是长大,我就愈担心自己会像额娘,怕将来嫁了人,会得不到丈夫的疼爱,更不用说得到他的心,我拼命告诉自己,我要做个识大体又百依百顺的妻子,要做到最完美最好的那一面,绝对不能大吵大闹,才能让丈夫愿意待在我身边,而不是宁可睡在外头,或者是去侧室房里……”
“你已经做到,也证明了。”他说。
“真是这样吗?”她还是无法确定。
“当然了。”满都祜用两只手臂搂紧她,“不过就因为咱们是夫妻,就算有些不完美,或是不对的地方,也可以彼此商量沟通,会出现一些小小的争执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婉钰不明白夫妻吵架有何意义。
满都祜毕竟虚长了好几岁,而且对夫妻关系也有比她深刻的了解,让他更想疼惜这个外表看似聪慧温婉的小女人,实际上还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双亲不断争吵,只能躲在一旁发抖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