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张仲季正慌忙急火的行走在路上,他要在袁谭拿下北海城之前赶到,却不知那里已经有了变化,而他身后的彭城更是一时匆忙。
彭城刺史府,糜子贞与甄洛二人相对无言。
“这时候将军已经走远,想追他都来不及了。”糜子贞把手中的文书放到一旁,略略皱着眉头,“只是此事你我都难以做主,不如寻贾军师前来商议一番。”
贾诩和管亥不久前刚领着大军从淮南返回,正打算休养几日就前往琅邪与张仲季汇合。
此事太过重大,甄洛也只能点头,“我这就去把人找来,姐姐在此稍等一会就是。”
等甄洛离开,糜子贞再次拿起这份情报仔细看了两遍,上面说是身在长安的郭汜已经强自登基为帝,不日就要昭告天下,此事贾诩早有预计,只是当时大伙都没有当回事,却正发生在这个关头,张仲季不在,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糜子贞侧倚在案桌上想着对策,想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办法,或者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谴责,或者召集各路诸侯讨伐不臣。可这两种办法似乎都是毫无用处,且不说那郭汜此时已然登基为帝,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又岂怕一声谴责?
至于号召诸侯讨逆,则有些荒谬,只因张仲季名声在外,就算当头摇旗呐喊,也必然无人响应,到头来只能徒呼奈何不说,反而遭人笑话,至于孤军前往讨伐,则更是难以实现,毕竟此时的曹操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糜子贞正在这计较哪一种对策最适合,甄洛领着贾诩与管亥走了进来。
“见过糜大人!”管亥当先抱拳为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他还以为是曹操趁自己的主公不在,又要出兵前来攻打,心中竟隐隐有些兴奋!
“两位请坐。”糜子贞顺手把手中的文书递给贾诩,“军师先看看这个。”
贾诩伸手接过,一目三行的看过去,脸上也没什么变化,随后不动声色的递给管亥,管亥接着看完,却是面色一变,忍不住冷哼一声:“当初主公长安一行,就该让太史子义一枪将此人戳死!”
“依军师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甄洛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指望贾诩能出什么主意,毕竟此时的彭城,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可战之人,而长安又与当初不同,此时就郭汜一家独大,整顿兵马之后少说也有十万之数,起兵征讨明显无济于事。
贾诩前后思量一会,却只说一句:“此事自有人心急,我等只做不知就是。”
“这是为何,军师可否说个明白?”糜子贞见他说的肯定,忍不住询问一声。
贾诩伸手遥指北方,笑道:“袁绍与曹操离长安更近,想必他们更早得到消息,只怕此时正是火烧眉头一般,也该有所变化,我等坐观其变就是。”
“万一他们也选择观望,岂不是任由郭汜称帝?甚至再过些时日,等此事传遍天下,若我等依旧不闻不问,那天子也将毫无用处,又当如何?”甄洛反问一声。
贾诩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就算如此也无不可,主公身份使然,若是天下大乱反而更易从中取事。所谓挟天子以令不臣,对我们徐州来说已无用处。”
糜子贞与甄洛对视一眼,贾诩这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不过倒是符合此时的徐州,顶多天下再乱一些而已,也免得总有人拿张仲季的身份计较。
“那如你所说,就算我们不管不顾,可袁绍与曹操那里肯定会有所变化。先说河北冀州,本来就有传言,说是袁绍欲立新帝,此事一出,他肯定会借机寻刘氏子孙为帝,到时候他袁公路占有大义之名,更是势大难敌。”甄洛顺着自己的心思一路猜测道:“至于曹操,我难以揣度他的动作,不过很有可能就像上次让出汝南一样,也主动让出一块地方,从此让袁绍与我徐州紧密相连,到时候河北百万大军南下,我徐州首当其冲,怕是难以抵挡。”
这话非是危言耸听,这样的事曹操已经做过一次了。前者袁术试图攻打徐州的时候,他就主动让出豫州汝南,好让袁术手下大将纪灵通过,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达彭城之下。只待其落败之际,更是杀了个回马枪,将袁军逐出汝南。若是来日袁绍完成整顿北方,起大军南下,他倒是很有可能让出泰山之地,再来一次驱虎吞狼之计。
“甄军师多虑了。”
对于她的猜测,贾诩显然并不认同,直言道:“此事断无可能,袁绍不是袁术,他对于曹操可是认识甚深,在攻打徐州之前,必然要先收服此人,否则又岂能安心南下?”
顿了顿,见众人都看着他,只能继续说道:“再说此时袁绍还在幽州与公孙瓒争雄,虽然白马公孙落败,不过片刻之间也不至彻底消亡,若是他见机在冀州扶持新帝,为了他自己的名声着想,他首先要做的事情还是出兵司隶,杀进长安剿灭郭汜,否则又何以服众!”
这话让众人都听了个明白,袁绍只要扶持新帝,自然需要竖立权威。此时徐州与冀州之地并不接壤,而郭汜称帝这一动作更是打脸一般,容不得他不计较,如果没错,邺城一定会选择先出兵关中。
“贾军师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甄洛肯定了这一说法,此刻她对于贾诩的见识倒是有些佩服,接着问道:“那依军师所见,袁绍和曹操到底会如何反应?”
贾诩眯眼考虑片刻,已经有了大致轮廓,回道:“袁绍只能和我等一样,在一旁观看而已,唯一能有所动作的只有曹操,以兖州此时的处境,想必曹操的使者很快就要来了。”
他这番说法自然也有考虑,想当初天子落难、李催郭汜内讧之时,袁绍只要从并州出兵,自然可以就得天子,以他大将军的身份与四世三公的传承来说,正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大好时机,只是他三番四次的迟疑,到让有心人如贾诩看出了他的为人——好谋而无断!
想必此次郭汜称帝一事,更让他难以抉择,到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能有所动作的恐怕还是曹操,此人深谋远虑,想必早就记挂着关中那一片地方。
“贾军师所说在理,曹操此人一向急公好义,此次郭汜比董贼更进一步,他肯定难以容忍,想必已经做好了出兵关中的准备。”糜子贞肯定了这一点,只因为曹操此人倒真是个汉室忠臣,向来都是奋力剿贼从不借口推脱。
话音未落,一人进来禀报:“各位大人,门外有使者求见,说是从兖州而来。”
糜子贞看了贾诩一眼,为他的洞察力所折服,又回头吩咐一声:“请进来!”
片刻之后,一人跨步走进前堂,见了这架势难免有愕然,任谁一进门见主位之上坐着个女人都会是同样的表情——愤怒!
此人不先施礼,反而嘲讽道:“难道堂堂骠骑大将军冠军侯是为女儿之身!”
“大胆!”管亥一声呵斥,他正自有些发闷,又见这人不知好歹,顿时一步上前,“何处来的使者,如此不懂礼数!”
“让冠军侯出来说话!”此人脖子一仰,丝毫不把管亥放在眼里。
“管将军且退下。”眼看着管亥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糜子贞开口阻止,“冠军侯出外游玩去了,暂时不在此处,这位使者既然是从许昌而来,不知曹公所为何事?”
对于糜子贞的询问,此人依然别着脑袋,理都不理。
糜子贞也不以为意,挥手送客:“既然你不说,那就请回吧,等你想明白了再来。”
这送客的话一出,许昌来的使者更是愤懑,却忍住心思,无奈质问道:“不知冠军侯何时可以归来?”
“这个我却不知,以冠军侯随意的性子,自然是想回家的时候回来。有可能是三五天,也有可能是三五月,倒是没有个确定的时间。”
这明显是在挤兑人而已,使者深呼两口气,强自压下怒火,平声说道:“我主遣我前来告知一声,逆贼郭汜已于长安称帝。”
“此事冠军侯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曹公意下如何?”
糜子贞只是微微一笑,到让这人有些发愣。又见场中众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一时无措,半响倒是放低了姿态,抱拳道:“我主愿请命讨伐于乱贼,只是钱粮稍缺,不知冠军侯可否接济一二?”
糜子贞看向甄洛与贾诩,二人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此事容我禀报冠军侯之后再做决定。”糜子贞见状,一时也做不了决定,索性先拖着再说,“三两日之内必定给曹公一个答复,这位大人远道而来,也可在我彭城多盘桓几日。”
“还请早些告知于冠军侯,告辞!”使者不欲多说,直接退出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