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六名白莲教徒,奔跑的速度奇快,清兵在后面追,山路一拐,那几个人就不见了,清兵刚要停下休息,那几个人就从山石后跳出来,向清兵射上几箭,清兵起身再追,那几个人左闪右跳,转眼又消失在前方的山路上。清兵想追又追不上,想休息又不得休息。人人都憋了一肚子火。
众清兵奋力追赶,山路一拐,眼前的景色,令众人不觉都是一惊,只见两座如刀削般的绝壁直插云霄,中间是一条倾斜的山道,高耸的绝壁挡住了阳光,狭窄的山道里一片昏暗,自峡谷内吹来的阴风扑面袭来,竟然寒气透骨!此时虽然是日头高照,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恐惧。原来此地不是别处,正是白莲教最凶险之处——“一线天”!
那五六个白莲教徒奔入一线天,再无踪影。布尔察下令追击,忽然一人施展轻功,从众兵头顶上跃过,拦在路前,大声喝道:“停下!快快停下!”布尔察抬头一看,是手下的参将魏宗鹏。魏宗鹏走上前来道:“布将军,前面山路凶险无比,这就是兵书上说的绝地,万万不可貌然闯入!”布尔察道:“魏将军,白莲教只剩下那五六个人,我们有一千精兵,就算是绝地,区区五六人,能成什么气候?你莫不是看我立功受赏,心中眼热,要阻我立功不成?”魏宗鹏道:“布将军,在下出言提醒,完全出自一片好意,布将军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布尔察道:“魏将军,你如果真是一片好意,就在峡谷外等候,不要进谷与我争功!”魏宗鹏本要再劝,布尔察怒道:“魏将军还不让开,难道非要逼本将军动手不成?”魏宗鹏一看,再劝也是无用,只好闪在一旁。布尔察率领本队人马,冲进了峡谷。
这一线天是一条笔直、倾斜的山道,长约三百步,宽可以并肩走四、五名壮汉。山道两侧是高约百丈的绝壁,人走在里面,就像走在一条极高极深的大胡同里一样。布尔察冲进一线天的中间,向上一看,只见一线天的坡顶,阳光照耀之下,光明异常。从谷口向上看,只见谷外有一杆高大的旗杆,旗杆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依稀写着四个大字:“替天行道”。布尔察一见,心中暗想:此处必是白莲教总舵,毫无疑问!想那死鬼郭佳拼了命也得不到东西,我布尔察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就是命!不服不行!真是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边布尔察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全没注意到一线天寂静得出奇,没有人声,没有鸟鸣,只是一片不同寻常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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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尽头,回雁峰峰顶。两群白莲教弟子正拔剑相对、怒目而视,人群中间两名弟子正在挥剑相斗。一个连环快攻,剑光闪闪如暴风骤雨,另一个见式拆招,守得如铜墙铁壁风雨不透。正当山下清兵随时都能冲上峰顶,白莲教顷刻之间即将土崩瓦解之时,这两群弟子竟然正在拼命厮杀!两人斗得正在紧要关头,忽然听到一声怒斥:“还不给我住手!”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潘弱水,身后还带着几名亲信弟子。潘弱水大步走到比剑的二人中间,一脸的怒气。众弟子均知,同门相斗是本门的大过,见师父满脸怒气,都心中惊慌,不知师父会如何处罚。两名斗剑的弟子见师父来了,慌忙收剑,向师父行礼。众弟子也一齐施礼道:“参见师父!”
潘弱水道:“免了!”潘弱水正要问话,一名比剑的弟子道:“师父!宝明他……”潘弱水抬手阻止他说话,转身向另一个比剑的弟子问道:“宝明,我让宝成来推铁滑车,你为什么阻拦?”。众弟子听到“铁滑车”三个字,不禁都是一惊。这铁滑车是极阴狠毒辣的兵器,此车一出,必将杀人无数。因此历代白莲教掌门都严令禁止使用铁滑车,许多入教几年的弟子别说见过铁滑车,就是听也没听过。那叫“宝明”的弟子道:“师父,掌门曹师伯将滑车洞的钥匙交给弟子时,曾再三叮嘱,铁滑车是本门的凶器,因它杀人太多,是大凶之物,且不符合我教行事正大光明的原则。因此我教律典早有明令,无掌门之令,谁也不能使用铁滑车!”
潘弱水道:“既然如此,为师也不能使用铁滑车啦?”郑宝明一沉吟,道:“不错!”潘弱水怒极反笑,大声喝道:“郑宝明!你好大的胆子!连为师的话也不听!”郑宝明道:“师父!职责所在,弟子不能辜负掌门师伯的重托。恕弟子实难从命!”潘弱水道:“郑宝明,你投靠了曹掌门,翅膀硬了,连师父也不放在眼里啦!我告诉你郑宝明,就是掌门在这里,也得让我三分!”
潘弱水道:“你给我让开!”郑宝明道:“师父,您别逼弟子。”潘弱水有些犹豫,这大敌当前,再也不能出现这种毫无用处的内斗,怎么样才能说服这个只认死理的小子呢?忽然,潘弱水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说道:“宝明啊,我记得关于铁滑车,律典中一共讲了两条,是哪两条?”郑宝明道:“回师父,第一条,无掌门之令,谁也不能使用铁滑车。第二条,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使用铁滑车。”潘弱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第一,现在曹掌门不在山上,而为师在山上的职位最高,为师可不可以代掌门行使号令?第二,律典中讲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而现在清兵大兵压境,总舵随时会被攻破,这算不算得万不得已之时?因此,这两条完全符合。宝明,不要再犹豫不决,贻误战机,快开洞门吧!”
郑宝明想一想道:“师父教训得对。”然后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洞门。众人走进洞中,这才看清铁滑车的模样。这铁滑车是一人高的四轮木车,宽约八尺,长约一丈。外包一层厚铁皮,车前铸了一张相貌凶恶的鬼脸,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与普通车辆不同,铁滑车两侧也安有车轮,车顶上有可开合的车盖,车盖上铸有排列整齐的钢刀。为什么铁滑车两侧装车轮,车顶装钢刀?原来这铁滑车是为一线天山谷量身订做的,一线天山谷刚好能推进一辆铁滑车,为了防止铁滑车滚下时磨擦一线天的崖壁,致使铁滑车越滚越慢,最后停下来的现象,设计者在铁滑车的两侧安装了车轮,减少了铁滑车与崖壁的磨擦。铁滑车的车顶装有十二排闪亮的钢刀,目的是防止轻功高的敌人,跃上车顶,从车顶上逃走。
滑车洞中共有铁滑车六辆,潘弱水命众弟子将铁滑车全部推出,推到一线天旁。然后又令弟子去乱石洞中,把洞中保存的大小石块,装到铁滑车里。每辆铁滑车装上乱石,足有二、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