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赫远远跟着那几个汉子,每到胡同的拐弯处,便用手指在砖墙上刻画出一个箭头。那几个汉子又拐了两三个弯,来到一个黑色大门前,为首的汉子拍打门环,然后向左右张望,看看是否有可疑之人。额尔赫急忙躲到胡同拐弯的墙后。院内有人问道:“谁啊?”为首的汉子答道:“是我!老李!”大门“吱扭”一声被打开。门内的人说道:“没遇到可疑的人吧?快进来!”几个汉子陆续走进了大门,接着是上门栓的声音。额尔赫暗想:这群马匪倒也谨慎得很啊!额尔赫快走到大门前,正要踢开大门,杀将进去,救出其其格,突然背后传来孩子的喊叫声:“大白脸!大花脸!”,额尔赫一呆,我如果进去杀人,这群孩子见过我的脸。是不是把这群孩子尽数都杀了呢?额尔赫心想:我堂堂额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杀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突然一家的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矮胖的汉子,对着孩子骂道:“他娘的小鬼!吵得你爷爷睡不好午觉!”说着做出扬手打人的架势,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向巷口奔去。那矮胖汉子见孩子们跑远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走进了院子、关上大门。额尔赫心想:北京城里人多眼杂,白天杀人怕不易脱身。额尔赫运气于右手食指,在砖墙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又打了一叉号。额尔赫做好了标记,沿原路快步返回。
额尔赫回到客栈,摘了斗笠,把脸洗干净。郭佳问道:“额叔叔,你找到其其格姐姐了吗?”额尔赫道:“还没有。今天晚上就有结果了。孩子,明天早上,叔叔把姐姐救出来,咱们一起坐着马车回大草原,好不好啊?”郭佳高兴地道:“太好喽!太好喽!可以回家喽!”额尔赫“嘘”了一声,道:“小点儿事。”郭佳甚是懂事,不再欢呼。
当晚,额尔赫盼着到了二更,四周房间的灯火都渐渐熄灭,路上安静得听不到半点儿脚步声。额尔赫见郭佳已经睡熟,换上买好的夜行衣,吹灭灯烛,悄悄打开窗户,向四周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更无半点儿星月之光,真是月黑杀人的好机会!额尔赫见四下无人,一纵身,从窗口无声地跃出。
额尔赫一路飞奔,来到甜水井胡同做标记的大门前,用手摸了摸墙上的标记还在,确定这就是白天找到那间院子,再细听了片刻,院内始终一片寂静。额尔赫飞身跃上门楼,伏在门楼顶上向院内观望,这所宅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房间里没有灯火,似乎里面的人都已经睡熟了。额尔赫沿着院墙的黑影无声跃下,几个纵跃就来到前院正屋的窗下。额尔赫侧耳细听,房间中没有人的呼吸之声。额尔赫又来到两侧的厢房窗下凝神倾听,还是没有呼吸之声。连探几间房子,房中都没有人!额尔赫心中一惊:不好!他们已经走了!额尔赫用手推门,房门竟然一推就开,房内没有灯光,甚是黑暗,额尔赫闭上双眼,将内息提到眼旁的晴明穴,再睁开双眼,黑暗的房中登时明亮了许多。房内果然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凌乱,似乎刚刚还有人睡过。额尔赫来到床前,将手伸到到被子中,发觉被窝里还是温的,说明床上的人离开不久。
额尔赫走出房间,忽听后院远处有细微的声响,因为隔着太远,听不大清楚,似乎一个人极轻的脚步声。额尔赫听到声音,心中一喜:有人就能问出线索,就不怕救不出其其格!额尔赫沿着院中小路,穿过一道月亮门,进入后院。这后院极深,院内有假山、松柏树、花坛、亭台,额尔赫运起内力,一时间耳聪目明,听力和视力比常人强了数倍!额尔赫一个纵跃就是三丈,落地无声,真如鬼魅一般!片刻间额尔赫看到远处一个黑影,正向一间亮着灯光的屋内走去。
那黑影站在窗外向屋内张望,似乎非常生气,一脚将门踢开,走进屋内。额尔赫一个纵跃,无声落在窗下,向屋内望去。只见屋内二十几个汉子,每人都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旁边几个大箱子都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黑脸的汉子,在炎热的夏夜,居然还穿着棉衣。
额尔赫向那穿棉衣的黑大汉望去,他脸上果然有一处刀疤,毫无疑问此人正是黑虎!众马匪见黑虎闯进门来,都是一惊。黑虎怒道:“你们想干什么?我黑虎还活着,你们就想分了财宝散伙吗?”众马匪畏惧黑虎,都低下头不敢向他直视。黑虎向一个黄脸汉子质问道:“张铁蛟,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黄脸汉子张铁蛟道:“黑哥,不错!是兄弟的意思。”
黑虎道:“张铁蛟,当初其其格姑娘放了我黑虎,我就立下了重誓,再不踏上草原半步。你趁我身上寒毒发作,竟带着弟兄们血洗了阿木尔村,让我黑虎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信不信我叫弟兄们宰了你?!”
张铁蛟道:“黑哥,你且息怒。兄弟也是替黑哥和众兄弟着想。大家想一想:咱们这一帮弟兄几十张嘴,除了会做没本钱的买卖,别的啥也不会。真的回到了中原,咱们吃啥喝啥?再说这些钱,这可是咱们弟兄们二十几年的卖命钱,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大伙儿能舍得下?”
黑虎道:“张铁蛟!就算往事不提,今天你没我的命令,你私分财宝,就是死罪!来人,把他给我绑了!”众马匪都站着不动,没有一个人动手去绑张铁蛟。
张铁蛟道:“黑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咱们兄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身上的寒毒请过那么多的名医,看来八成是治不好了,你说你的寒毒治不了,原来的武功就使不出来,我看你是被那姓额的寒冰掌打成废人了,一辈子也治不好了。黑哥,说句实在话,就算你是一个废人,兄弟们念在多年的情份上,管你一个温饱也没有问题。只是我们劝你杀了那个其其格,你就是不听!在路上我就发现她不安好心,总向车外扔布条,我就知道她是给姓额的留下记号,你一直说是她路上太闷,撕布条解闷。到了北京,我们打算再这里长住,必须杀了其其格,免得她给那姓额的透了风声,你又是百般阻挠。”
张铁蛟接着说道:“黑哥,本来兄弟打算趁你睡着了,我们分了财宝远走高飞。没想到你倒是精明,看到我们弟兄这几天悄悄的商议,起了疑心。黑哥,既然话到说到这个份儿上,做兄弟的也不顾念这二十来年的交情了!”说完张铁蛟抽出腰间的钢刀,向黑虎扑来!
黑虎也抽出钢刀,冷笑道:“没想到你我二十年的兄弟,还要用刀子说话!”张铁蛟攻势甚猛,一柄钢刀挥舞得呼呼生风,黑虎内力全废,手上没有力道,不敢用挡架对方的进攻,只能左躲右闪,避开对方的刀锋。张铁蛟连砍数刀都没砍不中黑虎,心想自己连一个废人都收拾不了,如何让众弟兄心服?于是刀法更加急燥,每一招都是贪功求胜,狠不得一刀将黑虎的人头砍下!突然黑虎一声怒吼,在躲闪中挥刀削中张铁蛟的右腕!张铁蛟腕中一阵剧痛,手中钢刀落地!张铁蛟正要左手捡刀,黑虎抢步上前,刀尖顶在自己的咽喉!
张铁蛟脸如死灰,做声不得。自己筹划了十几天,就想夺了这寨主之位,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最终竟然是功败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