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口,略带病容隐含怒意的老人是何家绝对的掌权者,几房夫人争风吃醋、争权夺利,和儿女们的勾心斗角大多私底下展开,不敢明目张胆摆在老人眼前,五十多年,仅有老人的胞妹“十姑娘”敢与名震香江的赌界至尊针锋相对,何家老小集体沉默,等待家族主心骨的雷霆一怒,将无礼的穷小子轰杀成渣。
常常据理力争和母亲顶嘴的何媛媛独独怕这些年并没跟她说多少话的父亲,小妮子印象中,父亲固执不容许任何人忤逆,家族一切事物必须遵照他的思路处置办理,昨晚已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何丫头心虚地低下头,默默流泪,哀怨而凄楚。
然而仅仅三五秒犹豫,何媛媛便抬头,含泪眼眸凝望很少给予她关爱的父亲,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倔强,坚定地前挪几步,然后紧紧抓住叶沉浮的手,与心爱的人并肩而立,学不来拜金女人的势利,饮下爱情毒酒,为了她爱的人不惜与整个家族翻脸,不惜背负不孝女的骂名被逐出家门。
因为爱违背父母意愿,自私亦或者伟大?
何媛媛懒得多想,只偏执认为此生唯有做身边男人的女人才能幸福,否则她宁愿死,曾经有个家世与她相差无几的闺蜜,遭受家族棒打鸳鸯,女孩的男友含恨离去,而伤心欲绝的女孩选择放纵,泡吧、酗酒、****甚至吸毒,最终女孩张开怀抱投入大海,那时她不明白好友为什么那么傻,现在她彻底懂了。
叶沉浮察觉握住自己手的小手湿湿的,渗出汗水,显然内心紧张到极点,侧脸注视泪痕交错的脸蛋,心头轻颤,被深深感动,媛媛为他付出太多太多,剩下的压力该由他一人承担,放弃。妥协他叶沉浮的字典里没这两个词!
“有你男人在,没事。”叶沉浮揉了揉湿湿的小脸,冷眼直视楼梯口,此时步履略微蹒跚的老人已接近他,一老一少,四道犀利目光碰撞。
“是你”
叱咤风云的老人和叶沉浮不约而同轻呼,表情如出一辙,都觉得意外,叶沉浮实在没料到昨天黄大仙祠偶遇的老人是媛媛父亲,而老人同样难以想象自己最小女儿的男友是那个人的朋友,一老一少默默对视。
何家人预料的情景没有出现,善于察言观色的三夫人从丈夫苍老面庞瞧出惊诧以及怒火无从发泄的迟疑,颇为纳闷地回身看向叶沉浮,她不明白老头子面对穷小子为什么这种表情,她儿子何启明同样不懂。
向来先礼后兵的叶沉浮微微一笑:“真是巧,没想到您是媛媛父亲。”
“我也没想到来我们家捣乱的人是你。”老人不温不火道,朝远处沙发伸了伸手,示意叶沉浮坐下谈,除了搀扶老人的两个中年女人知晓缘由,何家其他人目睹此情此景,惊得目瞪口呆,仿佛遭遇平生最诡异的事情。
何家用得着向穷小子表示热情?
实际上,何家人大多不清楚,即便被世人誉为赌王的老人在港澳说一不二,即便踏入北京引三五个政治局元老热情相迎,国宴款待,老人心中仍有敬畏惧怕的强悍存在,澳门回归之初,纵横港澳四十年不知败字怎么写的赌界至尊终于品尝失败滋味。
拉斯维加斯两大赌业集团强势入侵澳门,铁板一块的何家天下被硬生生搞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始作俑者正是昨天黄大仙祠偶遇那个人,而且澳门赌业三分天下在那人看来仅仅是对何家微不足道的警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年迈的赌王曾如此评价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轻狂男人。
那个人的朋友,赌王岂敢掉以轻心。
两人落座,仆人泡茶,赌王仔细端详叶沉浮,回味往事,惆怅地叹息一声,凝望窗外风景,轻轻挥手,何家人识趣地退出客厅,何媛媛也被母亲拉着离开,上了二楼,属于母女俩的小天地内,梁安琪愧疚问:“媛媛,恨妈不?”
何媛媛眼眸含泪摇头,虽然在母亲和叶沉浮之间,她如许多离经叛道的子女一样,坚定选择后者,但无法忽略从小感受最深的母爱。
“媛媛长大了,已经是大姑娘,以后妈不说你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决定,妈相信你的选择不会错。”梁安琪给女儿擦抹眼泪,眼中也泛着泪光,叶沉浮动手收拾何启明前一刻说的话使利益至上的女强人幡然醒悟,偌大何家作为联姻工具嫁入港澳其它豪门的女孩有几个,可谁幸福了?莫不以离婚收场。
再者,能使老头子克制怒火以礼相待的年轻人未必逊色宁家二公子。
一个钟头后,叶沉浮给何媛媛发条短信,悄然离开何家大宅,短信大致意思一切顺利无须担忧。
何家人不知老头子和叶沉浮说些什么,晚饭时,赌王让媛媛坐在身边,亲自给冷落多年的小女儿夹菜,询问她与叶沉浮相识相爱的过程,小妮子忐忑述说,没添油加醋刻意夸叶沉浮,父亲睿智精明,绝非做儿女的所能蒙骗。
“当年你爷爷是何家上下不待见的纨绔子弟,年轻时嗜赌如命中年去南洋做生意又赔掉分得的家产,穷困潦倒,人们都说咱们家这支何家血脉要没落,就是那时候我变卖家中古董,换了几百大洋独自去澳门谋生,六十多年咱们家不但没没落,还享尽荣华富贵,受世人尊崇。英雄不问出处,媛媛。你眼光比几个姐姐强多了,上午和那小子交谈后,想了大半天我也亏欠你大姐。”
绝少认错的老人说着话望向大女儿,餐桌边,衣着华丽的何家长女摇摇头,想劝慰父亲,却突然哽咽起来,说不出话,她是家族联姻最大牺牲品,守着香港许家花花公子忍辱负重十几年,结果换来一纸休书。
“媛媛的事情你们别再指手画脚。”
老人锐利眼神环视众人,这一刻何家人清醒意识到叫叶沉浮的家伙迟早成为何家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