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间,涠洲城中有一个靠船运起家的扈财主。扈财主这天正在前厅算账呢,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哭叫之声,竟是他5岁的儿子扈天官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
扈天官可是扈家最稀罕的宝贝疙瘩。扈财主看着儿子刚刚剃了一半的脑袋,他竟“噗嗤”一声乐了。涠洲城中有一个专门给小孩子剃头的匠人,此人名叫关老丑。今天关老丑出师不利,遇到了扈天官这个小祖宗,他把自己看家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却只是剃了半个头,扈天官便手刨脚蹬,连哭再喊,说啥也不叫他下刀了。
扈天官看着关老丑手拿剃刀又追了过来,他杀猪似的怪叫一声,倒在地上一个劲地撒泼打滚。说啥也不剃头了。
扈府的管家看着关老丑黔驴技穷的样子,他凑到扈半城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扈半城一拍手道:“古一刀?他也能给小孩子剃头?还不快请!”
古一刀是个外乡人,一个月之前,才来到了涠洲城,他剃头的手艺精湛,最近名声鹊起,人送绰号——涠洲第一刀。
关老丑冷笑一声说道:“给扈公子剃头,谁来也都没有办法!”
长手长脚的古一刀今年40多岁。目光凌厉,总给人一种往肉里盯的感觉。古一刀挑着剃头担子,来到了扈府。
扈天官一见古一刀的剃头挑子,他又开始大哭大叫,古一刀“呵呵”一笑,然后摊着手走到了扈天官身边说道:“我没拿剃刀,怎么能给你剃头呢?”
扈天官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古一刀猛抬胳膊,右手手指间藏着的剃刀紧贴着扈天官的头皮,领人眼花缭乱地来回游动,就听“唰唰唰”的一阵轻响,扈天官剩下的半边头发,就落雪似的被剃了下来。
好快的刀!扈财主几乎没有看清古一刀是如何出刀落刀的,扈天官的头发就已经被剃完了,扈天官的后脑勺上,还剩下了一绺头发,这绺头发,可以给他梳一个小鳖尾!
扈财主对着古一刀一竖大拇指,赞道:“绝剃,真是绝剃,您也给我也剔个头,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县衙见牛大人呢!”
第二天一早,扈半城就来到了涠洲城的县衙。涠洲城的县令姓牛,牛县令今天不仅请来了扈半城,他还请来了城中20多位乡绅富户。
涠洲城地势低洼,陆路难行。幸而涠洲城外有一条涠河,涠河上面舟楫如云,这条河是涠城商运的要道。
涠河河滩上生满了两人高的芦苇,就在一望无际的涠滩内,隐藏着一伙凶恶的河匪,他们就啸聚一起,打劫过往的商船。涠河匪害,为患多年,最叫牛县令顾虑的就是河匪的大当家的,这个河匪的大当家的老奸巨猾,几次把进涠滩剿匪的官兵打得大败,想要消灭他们,真的不容易。
牛县令今天把众乡绅叫齐,就是想叫大家捐款,然后组建民团,牛县令最后说道:“不除河匪,各位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
众位乡绅纷纷解囊,扈财主自己就捐了五千两银子,牛县令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就听厅外响起了一阵小孩子的叫骂声,骂人的是牛县令的小公子牛朗。
牛朗今年六岁,可他却是个癞痢头。头上坑坑洼洼,满是血痂脓包,非常难剔。关老丑今天给牛郎剃头的时候,手不经意地一抖,剃刀竟把牛郎头上的脓包划破了!
扈财主看着惊慌的关老丑说道:“给小孩子剃头,找那个古一刀,他可是涠洲的绝剃呀!
牛县令听扈半城讲完古一刀的来历,他急忙叫公差们去请,也就有一炷香的功夫,古一刀担着他的剃头挑子就来到了县衙。
牛朗头顶被关老丑割了一刀,脓血流了满脸,他一看古一刀过来,抱着脑袋说什么也不肯剃头了。
古一刀看了牛朗的头顶一眼,也不由得暗皱眉头,牛朗的头顶坑洼不平,已经施展不了他快刀的手段了。
古一平笑嘻嘻地从剃头挑子中取出了一块白布,然后摊在地上,他对牛朗说道:“牛公子,你喜欢什么小动物,我今天可以用头发给你画一个!”
牛朗翻了翻眼珠,说道:“那就画老虎!”
古一平伸手,他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取出来一把碎发,只见碎发在古一平手中雨丝一样飘落,一根根直落到那块白布上,一把碎发撒完,白布上竟出现了一个圆圆的虎屁股。牛朗低头看着虎屁股,他拍手叫道:“我要整只的老虎!”
古一平一摊手,为难地说道:“没有头发了!”
牛朗急叫道:“我要剃头!”
牛朗为了看布上的老虎,自然肯配合。古一平不慌不忙地操起了剃刀,剃刀的刀锋贴着牛朗头上的浓包血痂顶游走。那刀锋比蜻蜓点水还要轻,比鸟儿的翅膀擦过树尖还要快,比最上等的蜀锦还要柔。一转眼的功夫,牛朗的头发就被剃光了。
古一平用牛朗剔下的头发,在白布上撒出了一只神气的老虎,这头碎发老虎虽然没有笔画的精细,可是因为有头发的效果,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牛县令连声说道:“高人,高人,一会麻烦你也给我剃下头!……“古一平先取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将瓶里带着香味的润发药水淋到了牛县令的脑门上,他剃刀一举,用的是落叶秋风的刀法。剃刀霍霍,发若雪落,剃完头之后,牛县令的脑门上凉丝丝,冷飕飕,真是瘙到了痒处,爽到了骨髓。他的脑海都为之一清,古一平的手艺真的是太绝了。
这天晚上,古一平挑着剃头挑子刚回到租来的房子,他还没等端起饭碗,就听房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了,从外面闯进了三个脸上涂着河泥的强人来。
涠河河匪有个二当家的踢死牛,这个踢死牛有个8岁的儿子,名叫铁蛋子。这个铁蛋子顽劣以极。踢死牛每年都是找关老丑给他儿子剃头。今年古一平名声大躁,他就派手下的弟兄们“请”古一平来了。
面对河匪的钢刀,古一平哪敢反抗,他只得乖乖地被蒙上了眼睛,一路坐船,来到了涠河河滩苇塘的深处。
铁蛋子是个没娘的孩子,头发一绺一绺,脏得和泥猴似的,古一平从船上取下剃头挑子,他本想先给铁蛋子洗头,可是这个铁蛋子剃头可以,打死也不洗头。
古一平没有办法,他只得悄悄地在嘴里含了一口水,然后趁着铁蛋子不注意,猛地将水喷到了他的头顶上,铁蛋子还没等开口骂人,古一平手中的剃刀挥动,那雪亮的刀光,就好像是片片的白绸子一样,轻云柳絮般划过了铁蛋子的头皮。
转眼之间,铁蛋子面条似的头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下面青幽幽的头皮。
踢死牛对着古一平连竖大拇指,一个劲地喊好。他还没等打赏,就听放哨的河匪跑进船舱禀报道:“大当家的来了!”踢死牛急忙出去,将大当家的迎进船舱,大当家的脸上罩着蒙面巾,头上的软帽低低地压到了眉毛上,只露出两只凶光闪闪的眼睛。
踢死牛一见大当家的直瞧古一平,他献媚地说道:“大当家的,古一平剃头的手艺真是太高了,您是不是也剃一下?”
大当家的脑袋一晃,声音低沉地道:“赶快叫他走,官兵缉拿我们的风声太紧,下次不要再叫外人随便进来!”
古一平被河匪送回了涠洲城,三天之后,州府剿匪的官兵突然坐船来到了涠河。古一平带路,官兵直扑河匪的老巢,一场恶战,河匪损失严重,河匪大当家的一看形势不好,急忙化整为零,立刻解散了队伍。
古一平并不是什么剃头匠,他是京城的捕头,他把自己一套神奇的八卦刀都用在了剃头上,所以才有那样惊人的效果。古一平打进匪巢。目的就是想接近那个河匪的大当家的,然后好将河匪好一网打尽!
河匪们都被抓净,可是大当家的却成了漏网之鱼。
半个月后,清剿河匪的官兵回师,牛县令摆酒给古一平践行。酒至半酣,古一平猛地一抬手,桌子被他“咣”地掀翻,他指着牛县令的鼻子,大叫道:“你就是河匪的大当家的!”
牛县令神色不变地说道:“古一平,你喝多了!”
古一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他冷笑道:“你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吗?”古一平的小瓷瓶里装的并不是什么润发油,而是麝鼠香。
麝鼠是蒙古大草原上的一种黄鼠,它的体腺,就能分泌出这种淡淡的香味液体。三个月前,古一平去大漠办案,当地的一个老捕头,就送给了他一瓶麝鼠香。
古一平十几天前,被蒙着眼睛,坐船进了河匪的老巢,他上船的时候,早就暗中把麝鼠香,涂在了担剃头挑子的扁担头上,扁担头探出了船外,一旦碰到了河里的芦苇,麝鼠香就会粘到芦苇上。古一平嗅着经月不散的麝鼠香的味道,这才能领着官兵,直捣河匪的老巢。
麝鼠的身上还寄生着一种鼠蚤,鼠蚤咬过人后,人的皮肤上会起米粒大小的青色疙瘩,这种鼠蚤最喜欢麝鼠身上的香味。那个老捕头送古一平麝鼠香的时候,还送给了他一个装着几百个鼠蚤的小瓶。
古一平也觉得牛县令身上有鬼,在县衙里给牛县令剃头的时候,他就把麝鼠香涂在了牛县令的脑门上。麝鼠香味道虽淡,可是味道却能经月不散。古一平在船舱里嗅到了大当家身上麝鼠香的味道,他为了最后确定大当家的身份,便把小瓷瓶里的鼠蚤暗中撒到了船舱里,鼠蚤就这样跳到了大当家的身上,并在他涂过麝鼠香的头皮上咬了不少的青疙瘩。
鼠蚤之所以不咬古一平,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驱除鼠蚤的草药。
牛县令听完,呵呵笑道:“本县头上的青包,是昨天晚上不小心,自己撞到了门框上……你讲的纯属鬼话,只有傻子才会信!”
古一平意味深长地盯了牛县令一眼,然后转身回京,十天之后,牛县令突发高烧,麝鼠身上的鼠蚤是可是能够传染鼠疫的。牛县令得了鼠疫,浑身燥热,两眼赤红,没过三天,便一命呜呼了。牛县令一死,涠洲的河匪之患也就彻底湮灭了。在那个官即是匪,匪即是官的时代,涠洲城的老百姓真的能有好日子过吗?恐怕只有天知道,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