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凡练武资质虽不如三姐妹,但犟劲却不输于她们任何一个人,拔脚又跑,到了山顶,一眼看见山坡下方有火光,忙伏下身子,低声叫道:“惠儿,下……面有……人。”
柳惠上来探头一看,道:“他们身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好像是打猎的山民。”夏一凡调匀气息,说道:“咱俩下去看看。”两人悄悄临近,伏在一块山石后面,瞧了一会儿,夏一凡忽地长身站起,叫道:“马大义马连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马大义闻声站起,当看清楚走过来的是柳一飞和一个姑娘时,向三名战士悄声说道:“听我命令,准备捉拿叛徒。”那三名战士散开身形,暗暗做好了准备。
马大义故作惊喜,迎上两步,笑道:“一飞,真是你呀!”夏一凡伸出右手与他相握,道:“我恢复原来名字了,以后叫我夏一凡吧!”马大义把左手搭在他右手背上,往怀里一带,身子又一扭,喝道:“动手。”
柳惠香风飘过,那三名战士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动了。
夏一凡左脚一跨,翻腕拿住马大义,问道:“马连长,你……这是何意?”马大义冷笑一声,道:“叛徒,别假惺惺的,既然被你拿住了,要杀要刮随你便,老子不会皱一下眉头。”夏一凡松开手,道:“马连长,你也相信张化余的鬼话?”
马大义见他松手了,以为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又是一声冷笑,道:“血证摆在面前,你装什么?”
夏一凡听愣了,问道:“什么血证?”马大义道:“两名战士的鲜血。”夏一凡听糊涂了,让柳惠把那三名战士被封的穴道解开,问道:“马连长,两名战士的鲜血,这话何意?”
马大义见他一脸急相,不似作伪,心下也糊涂了,道:“你出手杀死看押的两名战士,不记得了?”夏一凡惊诧万分,说道:“那晚,惠儿封住那两名战士的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解。我临走时,怕出现意外,还特意将他们抱进了板房里,可……。怎么会死呢?”马大义奇道:“那两名战士心脏部位各插一柄刺刀,难道不是你所为?”
夏一凡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喃喃的道:“张化余,你不惜对自己的同志下毒手,来嫁祸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如此的心黑手辣,哪像一个八路军干部?整肃,不折手段的整肃,目的何在?”他心中有甚多疑问,竟没有一个疑问自己能想明白。
马大义听他喃喃自语,跟三名战士相互一望,问道:“夏一凡,那两名战士死在张组长之手吗?”夏一凡点点头,当下把那晚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马大义陷入沉思当中,久久不语。一名战士却嚷开了,说道:“柳连长的话我信,张化余这个王八蛋自打来独立团就没干过一件好事,说不定他是潜伏在咱内部的特务、汉奸呢!”另一名战士说道:“他天天整肃,整肃的不是干部,就是战斗英雄,其目的就是不纯。”三个战士你一言、我一语,竟没有一个人说张化余一句好话。
马大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用眼神止住三名战士的吵嚷,说道:“夏一凡,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回去跟团首长即使汇报了,怕是也难改变你是叛徒的事实。”
夏一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道:“张化余只手遮天,指鹿为马,我真替独立团担心啊!”
马大义道:“张组长的权利太大了,没人敢去碰他,除非团长、政委请军分区派人来。夏一凡,就在你离开独立团的那个晚上,电台让人毁坏了,我们已失去了跟上级的联系。”苦苦一笑,又道:“当然,毁坏电台的罪名也给你安上了。”
夏一凡怅然一笑,说道:“给我安多少个罪名,已经无所谓了。”马大义道:“电台坏了,独立团成了聋子、瞎子。我……我……唉!独立团只能窝在那穷山恶水之地了。”他支支吾吾的,但夏一凡还是听明白了,问道:“电台不好搞吗?”
马大义摇头道:“哪能轻易搞到啊!”夏一凡道:“马连长,我手里有一部电台,你敢要吗?”马大义心中暗奇:“他怎会有电台?”当下说道:“你不说怎样得来的,我不敢要。”夏一凡把柳惠介绍给他,说明电台的来历后,只听马大义说道:“一凡,电台我要了。”
夏一凡帮独立团解决了燃眉之急,心中愉悦,说道:“惠儿,你去把那部电台取来。”柳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怕师兄生气,不情愿的道:“好吧!”忽地身子飘动,封住了马大义和三名战士的穴道。
夏一凡看得愕然不解,问道:“惠儿,你这是为何?”柳惠对马大义不放心,担心自己离开后,师兄受困,哼了一声,道:“你对八路讲义气,讲交情,可他们不一定,拿住你,你就死定了。”夏一凡笑道:“不会,你快解开他们的穴道。”柳惠摇摇头,道:“他们哑穴未封,你可以跟他们说说话。”身体一扭,一溜烟地离开了山坡。
马大义正好面向柳惠奔行的方向,说道:“怪不得三营一连战士把柳女侠说神了,她跑得太快了。”夏一凡苦笑道:“马连长,我解不开你和战士们的穴道,只有等她回来了。不过你们不要担心,她心肠好,决不会害你们。”马大义道:“不疼不痒的,就是动弹不了,莫非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点穴功夫?”
夏一凡点点头,道:“马连长,目前,这里的情况很不好,区委、游击队、交通站全都遭到灭顶之灾了,你拿到电台后,马上回斗风口。”
一名战士接话道:“柳连长,你掌握的情况不实,昨夜里,马连长带我们去大斜沟屯,寻找地下联络点,我们就听到南边不时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估计是游击队跟鬼子打起来了。”
夏一凡哈哈一笑,道:“不是游击队,是我大师姐和惠儿把鬼子第六混成旅狙杀特种队给毁了。”马大义见他说得轻描淡写,问道:“一凡,你可知道鬼子第六混成旅狙杀特种队的厉害?”夏一凡道:“他们是狙击手,枪法很准,其它就不知道了。”
马大义负责侦察工作,掌握很多消息,当下侃侃说道:“狙杀特种队是鬼子第六混成旅团王牌中的王牌之师,队长叫长谷伍城,手下有三十五名队员,曾经给咱们教一旅和****带来过很大麻烦。不说远的,就说近的,今年年初,****一个骑兵营半日之内就毁在其手下,仅仅有十几个人逃脱。春季大扫荡期间,他们找到教一旅旅部,教一团牺牲了二百多人,才把他们打退。教三团也曾吃过他们大亏,有一个连在攻打炮楼时,被其驰援赶到,竟无一人逃离其枪口。据说,在五百米方圆之内,没人能接近他们。”
夏一凡笑道:“三十六个人,那就没错了。”当下他把如何听来的,如何跟踪的,如何消灭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马大义不得不相信了,说道:“江湖三女侠真是了得,仅两人便毁了不可一世的狙杀特种队,我回去要把这一情况向团首长报告。”
夏一凡知道马大义出来一趟不容易,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当马大义听说高翔、毛大海叛变后,惊出一身冷汗,问道:“你能确认高翔是叛徒?”夏一凡道:“能,我回斗风口那天就说高翔是叛徒,卫政委还让张化余跟蒙阴县委联系,通告此事。”
马大义骂道:“张化余这个王八蛋,是想把我往枪口上送啊!”夏一凡道:“李团长、卫政委没跟你说?”马大义摇头道:“临来前,李团长把我叫到团部,但交代事情的是张化余,命我来这里找高翔书记,想办法弄一部电台。李团长、卫政委面色冷峻,直到我出发也没说一句话。”
夏一凡沉吟良久,才道:“如果李团长和卫政委都受制于张化余,那独立团就真的危险了。”叹了一声,又道:“因为我出走,王营长、冯教导员和一连的大部分干部、战士怕是也受到牵连了吧?”马大义道:“是,反省的反省,停职检查的检查,但我出来时情况大有好转,王营长、冯教导员已恢复工作了,王非接替你担任三营一连代连长。”
夏一凡总算听到了一点好消息,给火堆加了木柴,道:“马连长,请回去转告李团长、卫政委,夏一凡虽因情而困,但革命意志不变,近日,我和江湖三女侠将扯起抗日的大旗,打击徂徕、化马、青龙一带的日伪军。”
马大义听了肃然起敬,道:“放心,我一定把话给转到。”
两人又聊了一阵,柳惠飞身赶回来,解开几人被封的穴道后,说道:“马连长,我不是想难为你们,是你们独立团实在不让我放心,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她递过电台,马大义像宝贝似地抱在怀里,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柳惠绷着脸说道:“不用谢,请回去转告李团长、卫政委,姓张的是个大坏蛋,他若再敢找我师兄的麻烦,我会杀了他。”
夏一凡送走马大义几人,随柳惠来到断魂谷,坐在潭边一块石头上低头想着心事。
柳惠散开秀发,拢在左侧,右手屈指慢慢梳理,瞥眼见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不睬我,想什么呢?”夏一凡跟她目光一触,转向一旁,道:“我心里乱糟糟,想什么,实在是说不明白。”柳惠以为他在搪塞,想起送走马大义几人后,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心下一沉,问道:“你在想怎么说服我,回独立团吗?”夏一凡听她这话,微感诧异,随即摇摇头,起身捡了一堆木柴点燃后,挨着她坐下,说道:“抗日自卫大队需要我,你更需要我。”
柳惠笑得脸若桃花,倚在他怀里,娇声道:“惠儿需要师兄,惠儿不要师兄走,惠儿让师兄天天抱在怀里。”夏一凡神情一荡,用小手指刮她脸蛋,笑道:“羞,羞……”柳惠扭动身子,叫道:“不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