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惠咯咯笑着,二人嘻闹在一起。当柳一飞听洞外风停雨歇时,忙伸手推了推柳惠,道:“好啦!不闹了,咱俩该走了。”荒芜的大山里,地势奇险,雨后又湿滑异常,幸好柳惠有绝世轻功,每逢悬崖峭壁,带着柳一飞翻越,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一个小镇。
这小镇不大,可是依山建起的酒馆、客栈倒是不少。柳一飞向四周看了看,道“惠儿,这里没有鬼子,咱俩找家客栈吃点面、住上一宿,明早再走吧!”柳惠正有此意,信步走到一家客栈的门前,抬头见门额上悬挂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祈福客栈”四个大字,道:“师兄,这客栈名字起得不错,走,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客栈前厅,不由得一愣,均想:“怪事。”原来两人瞧见餐厅中共有九人在吃酒,北边四张桌子每桌坐着一人,南边五张桌子也是每桌坐着一人,皆都敞胸露怀,显出满脸凶悍之相,而中间一排桌子竟是空无一人。两边人原是吆五喝六,酒意正酣,此时见一对俊男靓女走进来,皆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两人。
跑堂的走来,苦着脸道:“少爷、小姐,鄙店客满了,烦请二位到别家看看。”柳惠手指中间的一排桌子,道:“这些桌子空着,莫非桌位都预定了出去?”跑堂的用眼睛溜了溜两边之人,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小姐,你乃金枝玉叶之身,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柳惠心知跑堂的出于好意,摸出一块银元丢在他手里,道:“这个算是犒赏,帮我们找间干净的客房,再送两碗面来。”她丢下愣愣发呆的跑堂,走到中间一张桌子旁,摘下用布包裹的狙击枪和挎包放在桌上,回头见师兄踌躇难决的样子,笑道:“愣什么神?来坐呀!”
柳一飞又看了看两边之人,心道:“这些人多半是些土匪,而且不是一伙的。”他久经沙场,自也不怕什么土匪,但他不想多事,走到柳惠身边,低声道:“咱们换一家吧!”柳惠指着对面的凳子,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柳一飞不好拉她强行离开,只得坐在了她对面。
不久,跑堂的托着两碗面走来,叫道:“小姐,面来了。”托盘尚未放下,南边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把面给七爷端过来。”跑堂的道:“满七爷,这……两碗面是小姐点的,您要想吃的话,我……这让厨子跟您做。”
满七绷紧一张白净的面皮,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奶奶的,快点端过来。”跑堂的一双眼睛在柳惠和满七爷身上来回转,心里拿不定主意。满七押了一口酒,叫道:“喂,小娘们,你过来坐我怀里。”他身后那张桌子坐着一位楞眉愣眼的黑衣大汉,哈哈一笑。
北边传来一声冷哼:“什么东西,就他娘的敢欺负小姑娘,有种的跟成爷叫叫板?”满七忽地站起,怒道:“成可言,别给你脸不要脸,惹怒了七爷,七爷一枪毙了你。”
成可言一拍桌子,抓起大刀,叫道:“满七,有种的出去溜溜,看看是你小子的枪快,还是成爷爷的大刀狠辣。”满七抓起驳壳枪,扯着奸细的嗓子嚷道:“来,来,来,出去就出去,划出道来,七爷奉陪。”
柳惠眼看双方要打起来,道:“慢!”她从跑堂的手里接过托盘,一步步走向满七。柳一飞叫道:“惠儿,回来。”柳惠充耳不闻,走到满七桌子旁放下托盘,问道:“满七爷在哪里发财?”
满七一双淫邪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柳惠,那眼神如火般炽热,仿佛要把柳惠熔化一般,色色的道:“小娘们,你……”突然感到胸口一震,瞳孔放大的瞬间,眼前一片白光。
柳惠暗施灵虚指点死了满七,伸手从他手里抓过枪,望向黑衣大汉,道:“你满口喷粪,留你不得。”伸指点死那黑衣大汉,叫道:“把你们的枪都给我拿过来。”
那三个汉子见满七倒在地上,瞳孔涣散,身子动也不动,情知着了人家道,皆想:“这女子是个练家子,手法高明之极,若跟她动手,很可能活不成了。”当下,他们垂头把枪拿过来,恭恭顺顺地立在一旁。
柳惠用枪敲了敲一个汉子的脑袋,问道:“酒钱付了没有?”那汉子道:“还……没……有。”柳惠喝道:“把酒钱付了,抬着两个死鬼给本姑娘滚。”这些人也许是吓晕了头,个个掏光了口袋里的钱,然后抬着两具尸体灰溜溜地走了。
柳惠指着桌上的银元,向过跑堂的问道:“这些够付他们的酒钱吗?”跑堂的道:“够,再来十桌也用不了。”柳惠道:“那好,北边四桌朋友的酒钱算在里面了,再来二十个包子,我一会儿带走。”跑堂的问道:“小姐,你今晚不住下了?”柳惠点了点头,把两碗面端了回来,笑道:“师兄,这面不烫嘴,正好可以吃了。”
成可言见柳惠不动声色地弄死了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这俩个人是什么来路?师妹能有这般身手,那师兄岂不更厉害了?”他一直静观,直到柳惠坐下来吃面,才走了过来,抱拳道:“在下成可言,家住铁石峰,不知少爷、小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柳一飞见成可言那会要强自出头,知此人颇有侠义心肠,当即站起来,抱拳应道:“我叫柳一飞,她是我师妹柳惠,家住翠云谷。”
成可言搜肠刮肚,也没想起翠云谷这个地方,问道:“柳少侠,不知翠云谷在哪儿?”柳一飞道:“翠云谷不为外人所知,乃是家师隐修的地方,还请见谅,不能详细告知。”成可言“哦”了一声,心想:“柳惠打死了满七,双子峰的人必来报复,还是早走为妙。”想到这里,拱手道:“谢柳小姐替在下付了酒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柳一飞拱手道:“请慢走,不送。”
跑堂的见成可言带人走了,跑过来说道:“少爷、小姐,你俩可能是初来乍到,不知详请,这两伙人可都不好惹,听在下一句劝,你俩快些走吧!”
柳惠放下筷子,问道:“这两伙人是什么来历?”
跑堂的向门外看了一眼,才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一带方圆百里之内,大小杆子不下十几股。最大的一股应属双钩张秃子,他盘踞在双子峰上,手下喽众差不多有二千人众。满七是张秃子手下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踩盘子。幽冥刀客褚霸势力应排在第二位,他和弟弟褚天率五百多喽众占据铁石峰,成可言是幽冥刀客手下的大头目之一,为人豪爽仗义,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他给两人倒了茶水,又道:“我们这里叫颜家集,乃南北商贾、贩夫、走亲串友等人必经之地。所以,这些年来,客栈、酒馆生意一直不错,引起了各路杆子的觊觎,时常会光顾这里,掠夺财物,弄不好还会杀人,搞得人心惶惶的。唯一不来抢的就是铁石峰上的好汉,他们不欺负弱小,专门跟日本人、官家、大户作对。唉!就是……就是……不该抢了八……路的东西。”
柳一飞吃了一惊,急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抢了什么东西?”跑堂的道:“具体时间说不准了,我只是暗中听说,前段时间,有一股八路经过铁石峰北面,褚天褚二当家的率人把八路的枪支弹药全给抢了个精光。”
柳一飞脸色骤变,问道:“铁石峰在哪?”跑堂的道:“西南方向,距这儿有三十多里。”柳一飞把包裹、挎包背在身上,道:“惠儿,快走。”跑堂的道:“少爷,包子还没蒸好呢!”柳一飞道:“不要了。”
两人走出颜家集,柳惠埋怨道:“像火燎后面似地,急什么呀?”此刻,柳一飞心中的焦虑,真是难以形容,道:“别说了,别慢吞吞的,脚步加快点。”柳惠见他疾言厉色,不禁哼了一声,道:“人家抢了八路的东西,你跟我气恼什么?”
柳一飞语气缓了缓,道:“惠儿,被抢的极有可能是一连,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要负主要责任,会受到降职处分。”柳惠听了却不以为然,道:“反正你快要离开部队了,这个破连长当它还有何用?”柳一飞道:“首长若同意我请求,会让我带一支武工队过来。”柳惠问道:“啥是武工队?”柳一飞道:“就是一支组织精干、装备简便、行动灵活的抗日小队。”
柳惠心想:“师兄当不成连长,更别说当武工队队长了,就是回地方抗日的愿望也极可能化为泡影。”心中一急,说道:“师兄,今天晚上,我把铁石峰上的土匪全部杀光,把枪和子弹一个不少地给夺回来,那你就不会受到降职处分了。”柳一飞道:“别说傻话,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两人弃路行走于山间,走了一个多时辰,柳一飞忽道:“惠儿,咱俩可能走错路了。”柳惠抬头望着北斗七星,道:“这方向正是西南,只要跑堂大哥没骗咱俩,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铁石峰。”
又翻过几个山头,柳一飞远远看见一座山上篝火点点,人影往来穿梭,不禁叫道:“惠儿,找到了。”柳惠拉住他手臂,一阵飞奔,欺到近处,说道:“你等在这里,我去把宿在山下的土匪全部狙杀。”柳一飞把她按在一块石头上,道:“你老实坐着,让我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柳惠靠在他身上,嘟囔道:“杀几个土匪还要想,真是麻烦。”
柳一飞望着山脚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壮汉手舞着大刀与鬼子拼杀的情形。渐渐地,他把那些模糊的壮汉变成了自己,旋风般的在鬼子人群中驰骋,刀光闪过,一个鬼子让他砍掉了半个脑袋,咔嚓一声,又一个鬼子让他砍掉了胳膊……刀刃卷了,手腕软了,单手持刀变成了双手。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杀鬼子,所过之处,鬼子躺下了一溜。鬼子胆怯了,一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睛,端着枪向后退,退的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