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化余趁机拔枪,想除掉柳惠,却不料柳惠反应奇快,驳壳枪刚刚抽出一半,腕骨已被人家给打断了,疼得“哎哟”一声大叫,忙用左手托起断腕。
李子健中枪后脚步不稳,打了个趔趄。夏一凡上前扶住他,叫道:“惠儿,快来,李团长中枪了。”
柳惠施展隔空点穴手,封住张化余三处要穴后,返身走过来,见李子健右肩处的衣服已被鲜血染湿了一大片,扬手点穴止住流血,带着埋怨的口气嘟囔道:“二师姐真是太粗心了,这时候还走神。”
卫启明见一营战士冲了过来,心中一喜,喊道:“常营长,命一连搜索西边,二连……”柳惠道:“卫政委,我的人埋伏在北峰上,你若派人去搜索,怕是一个也回不来了。”卫启明惊异问道:“你做了防备?”柳惠冷笑道:“独立团有姓张的这个小人,我不得不预先做好提防。”卫启明迟疑片刻,道:“常营长,你带一营战士向西搜索,一定要把打黑枪那人抓住。”
柳惠发现常营长用斜眼瞟她,冷声道:“瞅什么瞅?快去把刘玲的尸体抬过来。”常营长不计较她的态度,但委实不放心她,喊道:“一连留下保护团首长,二三连跟我来。”
夏一凡见倾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一颗心如坠谷底,呆呆地望着躺在血泊里的八名工作组成员,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办?怎么办?……”王长贵和冯刚也是相顾无言,心想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怕是难以轻易收场了。
不多功夫,常昊民常营长带人把刘玲的尸体抬来,放在了八具尸体旁。卫启明逐一察看完伤口,暗自寻思:“柳惠啊!柳惠啊!你们枪法真是厉害,可不论怎么厉害,也不应该胡乱杀人啊!虽说你们也是打鬼子之人,可一股脑杀了九人,你让我和李团长怎么跟上级交代?唉!事已至此,我只好先留下你们了。”抬头望向柳惠,冷冷的道:“柳惠,你们擅自枪杀了我九名同志,看来是与我独立团公然为敌了。”
柳惠听他这话,秋水般的眼睛里透出两道凌厉的光芒,她把枪插回腰间,道:“卫政委,事情演变到现在,你全都看在了眼里,既然你不分是非曲直,而说我与独立团公然为敌,我也就不再辩解了。但在真正为敌之前,我要向姓张的小人问清楚,他为何始终跟我师兄过不去。”她不等卫启明表态,迈步走向张化余。
卫启明蹙起眉头,喝道:“柳惠,慢着,你不要一意孤行。来人,快拦住她。”两名战士横枪拦住柳惠,并把枪口对准了她胸膛。一名战士喝道:“站住,不许往前走。”
这一刻,柳惠的心已冰冷到了极点,情知在跟独立团闹翻之前,自己若表现出一丝怯弱,就更难收场了。于是,她暗咬银牙,狠下心来,瞪视着面前的两名战士,斩钉截铁地说道:“拿枪对着我的人都得死。”一句话掷地有声,象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窝上。
夏一凡心乱如麻,苦思不得善法,正暗自发愁,听了柳惠这话,惊呼:“惠儿,不要杀人了。”柳惠道:“师兄,他们不讲理,欺人太甚了。”说着身子闪电般一转,夺下两支枪,扔在地上,向两名战士说道:“今天,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我饶过你俩,以后再敢把枪口对着我,就没这么便宜了。”
常昊民是个性情急燥之人,见柳惠公然夺枪,火气上涌,粗声喊道:“狂妄,一连长,给我拿下……”一言未尽,忽见自己的军帽不知为何落在了地上,抬头看了看四周,见树枝纹丝不动,心想:“没有风,帽子怎会脱落呢?”弯腰捡军帽,当见军帽上有一个枪眼时,脸上骤然变色,盯着那个枪眼呆呆楞住了。
柳惠斜了常昊民一眼,道:“找死很容易。”
一连长正准备带战士们冲上来,李子健喝道:“谁都不许动。”他捂着伤口走到柳惠面前,道:“柳惠姑娘,我来陪你问,可好?”
柳惠点点头,弯腰拍开张化余的哑穴,见他双目紧闭,喝道:“张化余,你如果装死,我一脚踢死你,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张化余痛苦的睁开眼睛,战战兢兢的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战士们一呆之后,脸上全都露出了鄙夷神色。
柳惠“嗤”地一声笑,轻蔑地道:“都说八路个个是铁铮铮的汉子,可是,怎会有你这样的孬种?”张化余点头道:“是是是,我是孬种。”柳惠见张化余胆小,便又想故意吓吓他,摸出一枚柳叶飞镖,在手中颠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姓张的小人,你先告诉我,刘玲是什么人?你若用假话蒙我,我把你一双招子剜出来,当泡踩。”语气阴冷,任谁听了,都会打个冷颤。
张化余抬起头,正对上柳惠眼里射出的那道冷峻的寒光,不禁哆嗦了一下,心中暗想:“她已经知道了刘玲底细,我如果搪塞,不说实话,一定会遭来非常的手段。”于是低声说道:“她……是军……统的人。”声音虽小,但李子健、卫启明等人全然听得清清楚楚,皆都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柳惠从未听过军统两个字,以为张化余在糊弄她,急速转动着手中的飞镖,怒视着张化余,道:“姓张的,你知道骗我的下场。说,你是什么来历?那八个人又是什么来历?”张化余紧紧咬住嘴唇,闭口不语。
柳惠见他不说话,将飞镖向上一抛,又轻松的接住,道:“姓张的,你不要命了吗?”张化余微微仰起头,一张脸涨得通红,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柳惠强压住心头怒火,愤愤地道:“姓张的,别想玩什么花样,你栽在姑奶奶手里,想翻身很难了。”说着蹲下身子,把柳叶飞镖镖尖抵在他右眼眶上。
张化余吓得赶忙闭上眼睛,惊恐道:“不……要剜……我眼睛,我……说,我……说!”柳惠喝道:“快点说。”张化余道:“我……也是军……统的人,在……两党合……作初期,打入了共……党内部。那八个人是我招募的手下,专门给我干事的。”
柳惠凤眼圆睁,怒道:“军统?还饭桶呢!再不如实说来,我先剜出你右眼,然后再剜你左眼。”说罢,手微微向下一按,锋利的镖尖凹进皮肤里,痛得张化余杀猪般的嚎叫。
常昊民听到审讯结果,对柳惠前嫌尽释,笑道:“柳女侠,难道你不知道军统吗?”柳惠对他没有丝毫好感,起身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常昊民一愣,窘得面上一红,道:“你……”李子健怕他惹来麻烦,道:“常营长退下。”转过身子面向柳惠,道:“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军统乃是国民党的特务机构,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如果不是你揪出他们,我们独立团说不定哪天就会遭来灭顶之灾。”他弯腰用左手一把揪起张化余,问道:“这么说,那两名战士是你派人杀的?”
柳惠见张化余沉默不语,一扬飞镖,喝道:“说。”张化余身体一抖,下意识的捂住眼睛,道:“是,是我派人干的。”李子健又问道:“电台也是你派人弄坏的?”张化余道:“是,是……我。”
夏一凡跳过来,拔出枪指向张化余,骂道:“狗特务,我毙了你。”张化余摇摆着左手,道:“你……不能杀……我,两党合作期间,你……杀了我,就是破坏国共合作,那你就成了民族罪人,民国政府是不会饶恕你的。”
李子健松开张化余,转身拦住夏一凡,道:“他不是危言耸听,确实杀不得。”正当夏一凡踌躇之际,柳惠发出几声冷笑,道:“姓张的,我什么党都不是,你死了尽可以让你的民国政府来找我。”抬脚将张化余踢出五六丈远,他那瘦小的身躯撞在一块石头上,只听啪嗒的一声落在地上,身子抽动了二下,便不动了。
一名战士跑过去,弯腰将手放在张化民鼻下一探,道:“首长,他死了。”李子健、卫启明、王长贵等见柳惠脚劲如此之大,无不瞠目结舌。
柳惠除掉张化余,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抬眼见卫启明拉着师兄的手,状似亲密,立刻皱起眉头,冷笑道:“卫政委,我们之间的事也该解决了。”夏一凡赶忙阻止,说道:“惠儿,不可造次。”卫启明则向柳惠一抱拳,说道:“柳女侠,真相已经大白,一切源于张化余这伙特务,那会儿我说话言辞有些激烈,还请你见谅。”转头又向夏一凡说道:“独立团需要你,回来吧!”
夏一凡望向柳惠,想征求她意见,却见她把头转向一旁,霎时之间,两个念头不住的在他脑中萦绕:“我是回独立团?还是留在惠儿身边?”当想到师妹为自己矢志守节时,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不舍,举手向李子健、卫启明、陈兆宏等人一一敬了个军礼,说道:“各位首长,我离不开惠儿,也离不开抗日自卫大队,请恕我不能遵命。”
众人默然,过了良久,李子健道:“一凡,你是好样的,独立团随时欢迎你回来。”夏一凡又向李子健等人敬了个军礼,走到柳惠身边,道:“咱们走。”柳惠随他走出几步,回头说道:“李团长,我有几句话相告:一、独立团不该畏惧鬼子藏在这深山老林里,要适时地选择时机给予鬼子重创;二、山崎近期会向化马、徂徠、青龙一带增兵,人数不会少;三、蝎石岗是个好地方,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说完拉着夏一凡如飞而去。
李子健瞧两人身影在北峰上消失,回身说道:“陈参谋长,拟出攻打蝎石岗的计划。”陈兆宏道:“好。”
晌午一过,卫启明手拿旅部电报急匆匆地来找李子健,道:“攻打蝎石岗的计划泡汤了。”李子健看完电文,道:“旅部首长让咱们南下前组建几支敌后武工队,留在这里坚持斗争,你看组建几支为好?”卫启明道:“武工队人数以排为单位最好,我看就三支好啦!”李子健道:“整整一个连,你看留下哪个连为好?”卫启明想也未想,脱口说道:“三营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