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南去世了。
等石涧仁赶到医院,老人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跟当初师父的去世一样,没有多少痛苦的离开了人世,算是好事。
纪如青当然不会有什么感慨,打电话叫来两个助理负责协助石涧仁办理后事,其实也就是娴熟的打电话给丧葬服务公司,交给专业人员来处理,就拍拍石涧仁的肩膀说节哀顺变,如果有必要,把这几天的葬礼收拾完了以后再去酒店跟她讨论具体的事情,然后按照礼节对过世者敬了个礼就走了。
纪若棠明显想留下来一起,但是又依恋母亲的亲密情绪改变,有些依依不舍:“那……我先把雪花带回家,你忙完了过来再带回去?”
没想到纪如青居然说:“你想养就养呗,叫他帮你收拾卫生就好了。”
真是361度的巨变,让纪若棠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出于礼貌,石涧仁也送母女俩下楼,宝马司机又开车过来了,当老板还真是随便使唤人,石涧仁也就好奇这个:“纪总您还安排了人一直……照看监督小棠的?”
纪如青也不满意这样的称呼:“叫我青姐不行么,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石涧仁直言不讳:“下午我跟小棠来医院,你怎么知道的?”
纪如青楞了一下哈哈:“这个?嗯,神秘的技术手段,就好像你说你是专业的一个道理,好了,保持联系,糖糖明天再来找你,我还有几个会有空再一起吃饭,就这样了。”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宝马车司机已经殷勤的拉开了车门,纪若棠听了明天的安排才笑嘻嘻的指指那辆帕萨特,做个打电话的手势,亲热的挂在母亲身上钻进车里。
不过很明显,母女俩今晚密切的谈话中,石涧仁出现的频率一定会很高。
若有所思的回到楼上,清塘集团一男一女的助理已经完全把场面控制住,说什么都是牛皮哄哄的我们总裁怎么怎么,以非常正式的态度联络美术学院院方,市文化宣传部门,书法家协会之类一切能联系上的地方都联系,根本不需要石涧仁出面,就能把王汝南的一生整理出来,要开一场配得上清塘集团档次的追悼会。
还别说,石涧仁可能八方打电话,最多能通过洪巧云指使点谁,别人这两位助理就跟各方联络得风生水起,到后来都成了清塘集团非常重视人文主义,要跟书法家协会、美术学院来点什么互动的商业行为了。
石涧仁静静的坐在长廊椅子上看两位助理要把老板交代的事情办到极致,透过玻璃窗也能看见老朋友被盖上了白布躺在那一动不动。
人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面对亲友亡故的时候,很容易产生的哲学命题。
石涧仁却没多感慨,听闻是产值好几亿的清塘酒店餐饮集团总裁亲自悼念了王教授,接着开始安排老人的后事,医院方面就没有半点觉得不合理的,配合得非常好,无论人家是爱才惜人,又或者想炒作搏个名声,都能理解。
也许就像警察说的那样,只有石涧仁这样啥都不为还热心帮助的穷人,才是不符合常理的。
面对同属于铁西区,又数一数二大型商业集团的热烈,美术学院方面也有些惊讶,很快一位副院长和两位系主任都打来电话,说非常感谢清塘集团的态度,他们也会尽量安排配合。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美术学院毕竟还在放假,那就八月下旬,在市文联开一场有档次的追思会,展出王老先生的作品,美术学院和市书法家学会主办,清塘集团承办之类,石涧仁听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是觉得哪点不好,而是对国人现在如何利用任何一个机会来牟利,又对各方面都热衷于从任何机会中捞好处的思路感到叹为观止。
原来只要把握住这样一条原则,就能无往不胜了。
到深夜石涧仁诚恳的把两位助理用帕萨特送回家时候,王老先生已经躺在了冰棺里,这里不是师徒俩相依为命的山上,石涧仁早就给老头子挖好了坟埋了了事,这里得院方出具了正式的死亡证明书,只等家属签名就可以送去火化下葬了。
对的,到这个时候,还是没能联系上那两位“日本友人”,石涧仁只是个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朋友,实在不行明天只能通过美术学院派来的后勤处副处长代表单位来处理这件事。
开着崭新的帕萨特轿车回到美术学院的街道上,石涧仁没有什么傍上富婆的兴奋喜悦,平静的把车停在路边,还注意距离奶茶店有些距离,免得杨德光这憨包看见新车又兴奋得睡不着觉,自己还懒得解释,步行几十米过去,年轻的码头小妹们这时候终于能中规中矩的排成一行弯腰:“石经理好!”六个穿着奶茶店营业员裙子,扎着头巾的小妹,动作整齐划一,还是很有看头的。
有点军营里面把散兵游勇锤炼出来的味道,石涧仁很满意,可觉得这种气势又似乎跟夜总会太接近看来林岳娜的眼界目前也就到这里,还需要再提高。
林经理已经被杨队长送回去了,杨德光现在是汽车队兼保安队队长,虽然到现在还只有一辆破面包车,但似乎所有年轻人对石涧仁充满了信心,估计还是林岳娜培训的时候吹捧得好。
于是石涧仁查看了一下暑假期间冷清的销售数据,一个小妹报告了她今天跟着杨德光他们到工地卖盒饭的经历,有地方撵他们出来,还有地方已经有人摆摊很敌意竞争者,但还是有地方卖掉了四十个带去试水的盒饭,天知道江州现在有多少欣欣向荣的工地,各种不同规模不同性质的工地工人,不见得都有食堂厨房又或者已经被人包了后勤工作,总有空隙可以找到。
这件事看起来是可行的,石涧仁安排了一下,还喝了杯奶茶,才出来回家睡觉,只是这一回他朝着教授们住的大院走了几步,本来想去王汝南家看看缅怀下老朋友的,放弃了。
那不孝的儿子儿媳也不该他去寻找,对方最终的行为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想挽救的亲情,就当做从未认识过吧。
不过今天回家前,石涧仁记得买了点蚊香,可半夜还是被蚊子给咬醒了。
睡眼惺忪的小布衣一边嘟哝埋怨这些蚊香厂家假冒伪劣,一边就把自己的床单挂起来躲到封闭的小屋里面去睡。
躺在曾经是少女被窝里,似乎还嗅得到那不同的气息,石涧仁睡得很沉……
直到被电话铃声闹醒来。
出人意料的竟然又是医院的电话,还是那个护士,但语气有那么点不同:“石先生么,关于……王老先生的手续有点问题,您,能过来一下么?”
小屋里面是没有窗户的,几乎看不到外面的光线,所以睡眠几乎没有时间概念,全靠电话上的显示,石涧仁才有些惊讶的发现已经清晨八点过。
但在这种状况下,他依然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跟纪若棠开玩笑喜欢樱木花道的护士,称呼自己是石先生。
昨晚都是人家叫阿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