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寨子里的鸡鸣声叫醒了昏昏沉沉的向宛晴。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卯时才勉强睡下。这会儿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撑着额头望了一眼在她怀里睡得正香的许诺。
许是察觉到了向宛晴的注视,许诺撑着小手动了动身子,咕哝了一句什么,却没有转醒。
向宛晴微微动了下肩膀,很快就传来一阵酸痛。微微蹙眉将右手从许诺身上移开,竟然恢复了力气。满意一笑,看来药力消退了不少。
未免吵醒许诺,向宛晴只好一只手托着他的身子从榻上起身。许是用力过猛,身形虚晃一下就要跌倒。情急之下她只好将许诺护在身前,以免跌倒时摔着他。
毫无意外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猝不及防的意外到底还是惊动了怀里的许诺。他揉揉睡眼,却只瞧见了空荡荡房顶。本能地挣扎着,却听身后传来向宛晴吃痛的低呼声。
许诺有些惊慌,手脚并用地爬到地上坐着。目光落在眼前有些狼狈的向宛晴,眼里蓄满了泪水。可眼泪终究没有掉下来,他只是瘪瘪嘴用袖子迅速在脸上抹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去拉扯向宛晴。
“三岁别急,我一时没有力气,歇一歇!”向宛晴自然知道许诺的心情,是以不忍告诉他自己眼下动弹不得。
许诺闻言立刻停了拉扯的动作,可一双小手仍旧紧紧攥着向宛晴的衣袖。瞧着她脸上的苍白的笑容,知道她定是摔疼了。麻利地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转而跪坐在向宛晴身前为她揉着肩膀:“软软不疼,软软不疼……”
“我不疼,就是有些累了,三岁不哭。”向宛晴只是觉得心头一阵莫名涌起一种想哭的冲动,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可瞧见许诺正在那儿噼里啪啦地掉金豆子,她又不得不忍住轻声安慰着。
向宛晴勉强扶着许诺的手坐起来,正要与许诺说话,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粗鲁的敲门声:“大哥,大嫂!”紧接着又是一阵很不规律的乒乓声。
来不及多想,向宛晴忙踉跄起身。转身瞧了一眼仍旧没有动静的大胡子,继而将许诺藏在门后。自个儿理了理身上的嫁衣,伸手拉开了木门。
门外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壮小伙,但见他黝黑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正捧着一只白瓷大碗冲着向宛晴嘿嘿一笑:“大嫂早啊!”
向宛晴没料到这小伙子竟这般热情,愣了一下后方才笑语融融地与他招呼:“早!夫君昨日饮酒过多了,这不到了现在还不肯起呢。这是?”
那壮小伙儿听得向宛晴如此说话,自顾哈哈笑开了:“夫君,这可是有人头一回这么称呼大哥呢。到底嫂子是千金小姐,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
壮小伙响彻天际的笑声立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一场关于学问的话题就这样开始了。向宛晴颇有些无奈,却又抽身不得。等众人玩笑过后,那壮小伙才将手里的白瓷碗往向宛晴怀里一推:“这是三凤儿特地给大家伙儿做得早饭,这份儿是给大哥大嫂的。”
向宛晴瞧了一眼白瓷碗里的饭菜,抿唇一笑谢了那壮小伙。心下却是暗自忖度:既然是大家伙儿的,那其他人必定已经吃过了。若无意外,再过半个时辰药效就要发作了。看来我要尽快带着三岁到山门才行!
众人各自忙去了,谁都没有再来叫大胡子。向宛晴抱着许诺坐在桌前望着已然熄灭的蜡烛出神,许诺则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软软?”
“嘘!”向宛晴正想说话,隐约听见门外有女人的声音。立时警惕起来,抱着许诺闪身隐入门后。
门外的女声仍旧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似乎是昨日那个疯女人。向宛晴低头看了一眼许诺,忽而了然一笑。凑近许诺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许诺猛地点头开门去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许诺就哒哒哒地往回跑,身后还跟着那个身着蓝花衣裳的疯女人。她口里叫着宝宝,紧紧跟着许诺跑到屋里来。许诺一个闪身躲在了向宛晴身后,向宛晴一个抬手就将一枚银针刺入疯女人的后颈。
许诺攥着向宛晴的裙摆,怯怯地望着不省人事的疯女人。再看向宛晴又取出好几枚银针来分别刺入了疯女人的头上身上,不自觉地往前去:“软软,你要杀了她么?”
原来这小子是怕自己要杀人,向宛晴回身冲着他莞尔一笑:“染染只救人,待会儿等她醒来就不疯了!”
“好耶,染染好厉害!”许诺原本惊惧的眼神忽然被明亮和崇拜取代,高兴地蹦跶个不停。
向宛晴没有再说话,心思都放在施针上。许诺蹦跶累了,自个儿寻了个墩子偎着向宛晴坐下来。身子一会儿扭动一下,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向宛晴的手。这样端着小脑袋坐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这才见向宛晴开始将银针都拔了出来。
“这样就可以了?”许诺瞧着向宛晴将布包重又收入袖中,眨着眼睛望着仍旧昏睡的疯女人,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向宛晴。
“恩,她以后再也不会抓三岁了!”向宛晴瞧着他扑棱扑棱的小手,只觉得好笑。
许诺听了这话立时从木墩子上弹了起来,飞跑过去抱着向宛晴一个劲儿地叫唤着:“染染好棒,好棒!”
向宛晴有些惊喜,看来这小子是故意用“软软”笑话他的,这不是说得挺利索的。
“染染,咱们快点儿跑吧!”许诺忽然他们现在是在逃跑呢,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跑掉了。
瞧着许诺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向宛晴牵着他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们三个时辰之内是醒不了的。”话虽如此,可还是不敢多做停留。小心翼翼地带着许诺直奔山门,许诺跟在她身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临时起意换上的蓝花衣裳,一脸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