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忘了自己应该打一辆出租车,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大脑被过去和现在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充塞的满满的,像一只吹的太胀的气球,乱糟糟地漂浮在这座城市中,没有根,不知飘往哪个方向。
羽蓝穿着一双三厘米高的坡跟鞋在大街上奔跑着,四月末的季节已有了夏天的粉嫩模样,她身上是一件淡蓝的绉纱宽衬衣和一条水磨蓝的牛仔半裤,奔跑在初夏通透清凉的风里,她像一片蓝色的羽毛,忧郁、委屈、踟蹰、失却了根基……她不停地沿着马路往前跑,穿越那些车水马龙,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些——她怕来不及,这光阴飞逝的脚步太快太匆忙,她跑的双脚都痛了还是唯恐追不上,凉城就在那里,如果晚了,就永远也赶不上了……
待她大汗淋漓地爬上苏浅微家的五楼时,正打着电话的女子看到嘴唇都累得发白的羽蓝,愣掉了。
“出什么事了吗?”她以为羽蓝遇到了抢劫什么的,才会这么匆忙这么狼狈这么的神色痴滞。
羽蓝摇摇头,气息不均:“我来找你。”
苏浅微惊讶地将她拉回房间,看到她整个被汗水濡透的衬衫后背,失声道:
“你是一路跑回来的?打不到出租车吗?”
羽蓝仿似恍然醒悟,有些羞涩地微微笑了下,她哦了一声,小声说:“我忘记了。”
看起来那么虚弱的羽蓝坐在沙发里,小小的身子湿淋淋的,苏浅微一边推着她去冲澡,帮她拿换洗衣服,一边叹气:“一提凉城,你的智商几乎为零。蓝蓝,我刚才没告诉你,我是在哪儿见的凉城吧。”
羽蓝没换衣服,只是拧了一条湿毛巾慢慢擦着额头的汗。
苏浅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告诉她下午见到凉城的真实情形。而这时的羽蓝显得那么乖,怯怯地用一双黑澈的大眼盯着苏浅微,静静地等待。
“我没能跟他打声招呼,但我知道他明天肯定会出席一个会议,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她只能这么说了,下午那一幕她只能当自己是多猜多想了,羽蓝痴痴等的盼的就要发狂的人,怎么能那样薄情决绝?
羽蓝的眼神里明显地透着不愿意,她好想立刻就见到他,她分别了七年的小爱人,如今你长大了吧,个子一定更高,气质也一定更好了吧?再见我时,你能认得出我站在你面前的模样吗?
苏浅微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今晚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最近我闹失眠,你来陪着我,咱俩说说话。明天你给医院请个假,我带你去参加房展发布会。”
那一晚,羽蓝和苏浅微头碰头地躺在同一张大床上,苏浅微絮絮说了很多,讲到她的暗恋,她的悲伤,讲的最多的,是她明明视为弟弟,却又时时让她烦恼的黎少白。
羽蓝静静躺着,只听,不说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看着黑暗像潮水一般涌过来,缓慢地将自己沉进了乌黑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