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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根本看都不看林初见一眼,盯着被固定在空中的魂魄,说:“即使这里塌了那些恶鬼还能来作恶,除了把这里彻底清除,否则没有别的方法。”
“那为什么不一直守在这里,偏要等他们来了才想办法?”
“他们照样可以去别的地方。”黑无常终于看向他,“你以为他们一个月只杀一个人吗?这里只是他们常来的一个地方而已。”
林初见大惊,“你是说,其他地方还有?”
黑无常却看看半空说:“你早晚会知道他们的目的,现在我们走吧。”
“可,可是……”
黑无常冷冷看他一眼,“没有可是,不然你就和他们一起被吊上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林初见觉得他和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一个话题,正无奈的时候黑无常又说:“你必须尽快出去,因为你也是鬼魂,在这里时间太长也会被尸气困住,到时候你想出去就很难了。”
林初见看看蓝永甜说:“可是我答应过那个女人,一定要救她出去。”
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说:“你当然可以救她,但那是以后,不是现在。”
蓝永甜到现在也不知道林初见的身份,只是隐隐看上去他一脸的为难,她又急又怕,咬了咬艳红的嘴唇说:“林初,如果你救不了我就不要为难了,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我们两个互不相识,我真的很感谢你。”她说着几乎哭了出来,“我本来以为我终于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却没想到碰上这样一个人,你在这里太冒险了,别把自己朋友的性命也搭上,快走吧。”
周围的声音太大,林初见只能勉强听到她的话,却听清了,他诧异地看着蓝永甜,“蓝小姐,你知道你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吗?我答应过要带你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兑现承诺。”
蓝永甜却惨笑一声说:“我连最宝贵的生命都没有了,还怕发生什么?我就算出去也不能再孝敬我妈妈,那我出去为了什么呢?我总觉得你的身份不一般,你不像是迷路,更像是冲着秦可来的。我留在这里总有一天能看到你抓住他,这样我死也能瞑目了!”
林初见哽咽了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能抓住?也许……”
“我相信你!”蓝永甜大叫着打断他的话,“你一定能把那一家变态抓起来,你一定要让他们伏法,不能再让他们害别人了!”
林初见有些哭笑不得,她竟然到现在都没怀疑秦可一家不是活人,可这时黑无常突然转过身说:“快走。”
林初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了,他不敢自己呆在这里,看看蓝永甜,他心里如同刀割一样,是谁当初信口开河说死也不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现在他却只能把这个善良的女人独自扔在这里,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蓝永甜看着他,却是一脸的坚定,大喊着说:“林初!你每年这时候给我烧回纸就好了,求你快走吧,求你了……”
她又怎么可能不害怕?可她不想让他难做,他们两个素不相识却能走到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万幸了,不想他因为自己也丢了性命,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其实她已经全身颤抖,几乎要再死一回了。
黑无常已经走远了,林初见苦涩地叹口气,只能咬牙转身跟上去。
“林初!”
身后蓝永甜撕心裂肺地吼道,林初见转身看她,刚才还一脸坚决的她脸上现在挂满了泪水,她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冲他大喊:“林初!如果我能最先认识你该多好,为什么你不早点儿出现,为什么!”
林初见语塞,黑无常却不耐烦地催促道:“快走。”
林初见只能咬牙说:“蓝小姐,我会回来的。”
蓝永甜的哭声被其他鬼魂的喊声掩埋,林初见努力不去想,眼前却全是蓝永甜悲切的哭脸,这时走在前面的黑无常突然停下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努力把无常做下去,就能有机会救她。”
林初见眼前一片模糊,他点点头,“走吧。”
走廊的墙壁坍塌以后就没了路,眼前一片空旷,黑无常却知道怎么走,带着他左拐右转终于看到前面有一束光亮照下来,黑无常说:“到了,你绝对想象不到这里能有多大。”他说着拉起林初见的手,说:“这出口过一会儿就会自动封闭,我们必须尽快出去,你还不能驾驭白无常的能力,抓着我的手,我带你上去。”
林初见点头抓住他,黑无常静默了一会儿,他就感觉两个人竟然凭空飘了起来。他没心情新奇,没一会儿两个人就飘了上去,黑无常带着他落在出口旁,他再低头看时那出口已经不见了,地上是茂盛的野草,用脚踩踩自己刚出来的地方,是实实的土地。
他就这样把一个弱女人留在了那么可怕的地方。
“别想了。”黑无常打断他说:“快走吧。”
进入鬼门关之前又是那个一片灰白没有任何色彩的地方,林初见迷惑了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在鬼门关之外?”
黑无常回答说:“一个村落,这里虽然紧挨阴间,却属于阳间。”
林初见大吃一惊,“那他们和阴间做邻居,竟然不害怕吗?”
“他们看不到。”黑无常又解释说:“他们生活在阴间和阳间的夹缝之中,看不到阴间也见不到阳间,只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林初见感叹世间的新奇,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又看到那分割阴阳的高大城门,这里常年飘着白雾,虽然阴森却极庄严肃穆,这里将生死阻隔成两个俨然不同的世界,林初见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能谋得一个职位做,他生前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说,死后的经验却大大颠覆了他的认识,到现在都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进了鬼门关以后又是长长的队伍,总有鬼魂排在这里等待判官的审判,这里也永远都是一片震天动地的哭声,这个世界是荒蛮的,也是悲愤的,可这只是对于平凡的鬼魂来说,林初见看着他们就想到自己,如果他没有经历这些是不是也会站在这里?
“你生前负了你的女朋友,让她怀胎4个月以后还冒着生命危险堕胎,你身为男人不尽责,身为人父不尽职,而且你后又因为她人老珠黄娶了别人为妻,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实该严惩,鬼将,拉他去火海烤炼五年,五年后再审。”
“不要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听了别人鼓动……”
“拉他下去!”
依旧是那凉亭,却换了另外一个判官,那判官一脸威严,此时他怒目圆睁,不给那被审的鬼魂任何辩驳的机会,“你也知错?可惜太晚了!”
那人根本没机会求情,就被横眉竖目的鬼差拉走了,队伍里的哭喊声更大,可见没有几个能做到没有一点儿心虚的站在这里。
“你有一年工作不如意,为了发泄就砍了一只小狗的两条腿,还挖了它双眼,虽然猫狗不是人类却也是性命,你这样做简直天理不容,鬼将,剁他两腿挖他双眼!”
“天哪,天哪,不要啊!我没害过人,只害过一条畜生,凭什么这么对我!”
那判官怒火更重,“那下辈子也让你做个畜生!”
被判的鬼魂惨叫着被拖了下去,林初见看那判官,他这一天不知道要审多少鬼魂,可说到这些鬼魂生前犯下的罪过时总是悲愤交加,由此可以看出他肯定十分性情,林初见不由地停下来看着他。
这判官动作利落,言语犀利,做什么都不拖泥带水,正是林初见生前最羡慕的性格,他一辈子就是因为有太多束缚,不能做到这样决绝。这时那判官突然瞥到他,脸色一凝,又看到他身后的黑无常,显得十分疑惑。
林初见不等他说话,就走过去行了个礼,那判官脸色又是一变,赶忙说:“失礼。”
想必这判官是在疑惑他怎么穿着白无常的衣服还和黑无常一路同行,他不想多做解释,只向那人道了句辛苦就离开。那判官眯着眼盯着他消瘦的身影,一时间没了任何动作。
黑无常又边走边和他介绍说:“鬼魂在进入阴间后如果生平没有犯罪,就会被送往阴间的住所安排他们在阴间的生活。还有,阴间阴差成千上万,他们各司其职,工作却一脉相承各有联系。阴间共有四大判官,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崔判官,你刚才看到的就是罚恶司,第一次看到的是赏善司,他们赏善司和罚恶司轮流坐班,其余两位你以后自然会遇见。我带你去看看鬼魂的住所。”
林初见跟他来到一处悬崖边上,他立刻皱眉,这阴间怎么就悬崖多?虽然他摔不死,可心里还是非常抵触。黑无常却示意他往前,他走过去向下看才发现悬崖下竟然是住民区,俯视能看到全景,下面有密密麻麻的住房,却只有寥寥几个鬼魂在游荡,空旷的街道看上去十分凄凉。
“这些鬼魂一般都是一生没做过坏事或者以身赎罪的鬼魂,他们在这里也各有生活,可以在这里组件家庭或者选择工作度日,但一般他们只选择在自己的地方怀念生前的亲人朋友。”
林初见不禁奇怪地问:“所以在街道里只能看到几个鬼魂游荡吗?”
黑无常又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有一块还阳镜,他们透过镜子可以看到自己在阳间的亲人朋友的现状,却看不到其他人看到的,那里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林初见眼前一亮,“还阳镜?”
他突然心跳的厉害,那他岂不是能在那里见到林初音?看黑无常点头又小心地问:“我可以去看看吗?”
黑无常却很好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林初见只跟着他走了几步就看到眼前画面一转,转眼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眼前满满的全都是鬼魂,他们擦肩接踵地挤在一面巨大镜子前看着,那镜子奇大,即使站在很远的地方林初见也不能忽略掉,就看站在镜子前的一些鬼魂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正偷偷抹着泪,他心里一紧,这应该就是黑无常说的还阳镜了。
他有些紧张,懵懂地看着面前这面巨大的镜子,突然那镜面一片浑浊,接着镜子里出现一间干净的屋子,林初见看着眼熟,一看是最后一次见林初音时林初音住的病房,他立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林初音。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眼睛一热,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心里轻轻喊着:“初音,我的初音……”
他太想这个可爱懂事的弟弟了,可是他只能以这种方法再见一见他现在的生活,林初见心里难受极了,视线不敢离开那镜子,生怕错过林初音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林初音脸上有些薄汗,眉毛轻皱着,好像是疼的,突然病床前走过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手上正端着一碗热汤,她小心地端到林初音床边的柜子上,还细心地吹了几口。
“快喝点儿汤吧,太香啦。”女孩微笑着招呼林初音,“我喂你吧,你肯定一动就疼吧。”
林初音疼的皱眉,轻轻点了点头说:“谢谢。”
“都说了你别跟我客气!”女孩撅起嘴有些不高兴,随后又笑着把碗端起来,一勺一勺地喂了起来。
“啊,快张嘴,我欠你钱吗?”
林初见看呆了,两眼盯着那女孩的脸,那女孩笑着把汤勺递到林初音嘴边,“好喝吧?再喝一口,这个是补腿的,嘿嘿你快好吧,千万不要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