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河见他十分古怪,不知道说什么好。石洞里一时陷入了死寂。
那人开口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叫娄宿,其他关于我的事,不要再问。”
楚山河“哦”了一声,也没了与他多说话的意思。
娄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就咱两个人,我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山河道:“楚山河。”
娄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想往事,脸上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一团杀气。
在石洞里只能见到圣品龙晶石发出的红光,见不到太阳,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楚山河与娄宿以玉露神泉中水为食,也不觉得饥饿,困了就睡,睡醒了就发呆,两人谁也不和谁说话。
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两人醒醒睡睡不知道多少次,娄宿终于耐不住寂寞,首先说出第一句话,问楚山河道:“在这石洞里,你不觉得寂寞吗?”
楚山河本来也觉得十分寂寞,心中无比压抑,只是知道娄宿脾气古怪,宁愿忍受寂寞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见他问自己的语气中没有敌意,于是答道:“在这洞里不见天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了,心里难受得狠啊。”
娄宿眼睛中隐隐有兴奋神色,道:“呆着也是无聊,不如找点乐子玩?”
楚山河听他此言,精神没有兴奋反而更加低落,沮丧道:“在这鬼地方能找到什么乐子?”
娄宿眼中亮光一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咱俩不如打架玩吧?我只剩一只手臂,不算欺负你年幼。”
楚山河知道他虽然只剩一只手臂,看似是个残废,但道行着实不低,道:“我知道你法力高深,肯定打不过你。不和你打。”
娄宿双眉微皱,道:“不行,我心里憋得难受,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说完迅速无比的伸出枯手对准楚山河,鬼哭声大起,萦绕在狭窄山洞,使楚山河听得胸闷难当,直欲呕吐。一团浮现着千万鬼脸的黑气陡然从手掌处升起,并不断放大,一把三尺长黑色宝剑凝聚成形,呼啸着向楚山河飞去。
楚山河在他说“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的时候就凝神戒备,暗中运起真气护体,身体升起一团紫气,一个黑白太极图案将自己全身罩住。
黑色宝剑视黑白太极图案如无物,直插进楚山河胸口,从后背贯穿而出。楚山河“啊”地一声吐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四肢抽动,眼看是不活了。
娄宿急忙收了法力,黑色宝剑和满洞的黑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走上前去,扶起楚山河,摇头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好玩,不好玩。“赶忙去玉露神泉用一只手盛了一掌水送入楚山河口中。
楚山河喝到水后,睁开了眼,全身不再抽搐,怒道:“你下这么重的手,好狠!“虽然刚才奄奄一息,但这会全身无一点伤痛。
娄宿道:“老夫早就想好用玉露神泉里的水救你,否则你死了,我孤独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但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看来天道宗新一代弟子也不怎么样!”说到“天道宗”这三个字时语气刻意加重。
楚山河听他此言,心下惭愧,道:“我是天道宗最差的一个弟子,其他师兄师姐都比我强很多。你只见过我一个,又怎么能说天道宗新一代弟子呢?”
娄宿“嘿嘿”一笑,道:“比你强想必也强不到哪。如有一天能出去这鬼地方,我劝你还是退出天道宗吧,另改别派。”
楚山河见他话中轻视自己师门,心下大怒,凛然道:“天道宗是当今世上第一大门派,在天道宗门下是我最骄傲的事,又怎能听你的胡言乱语?你法力虽高,但遇上我的师长,未必就能敌过。”
娄宿冷哼一声,面露讥讽神色,道:“天道宗老一本的家伙道行高的固然不少,但未必全是好人。”突然双眉紧皱,面容狰狞起来,就像他疯了时候一般模样,咬牙切齿道:“我如有天知晓是谁,定将你碎尸万段!”
楚山河被他吓了一跳,心想他总是突然就变得杀气腾腾地。等他回复平静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刚才怎么了?”
娄宿说道:“刚才那句话不是对你说的,是我想起来天道宗一个老贼就气愤难当,难以克制自己,脱口而出。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那老贼害的!”
楚山河很不以为然,道:“天道宗向来以扶正除魔为宗旨,既然本宗有前辈伤你,定是因为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娄宿说:“我这一生杀人无数,绝不抵赖,更不会枉认自己是好人,但那个老贼比我还要恶上千倍,还枉自以正道自居”
楚山河道:“那你说的那个‘老贼’是谁?他又为什么会伤你?”
娄宿面部绷得很紧,道“我不知他是谁。”说完就不再说,好像这件事使他很痛苦一样,尽量避开再谈论这件事。刚才打架的兴致也消了,闭上了眼睛回忆往事。
楚山河见他不说话了,于是坐在一旁,闭上双目,也开始回忆往事。
以往的时光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在无数的记忆碎片中,总有一个身影很清晰,如真实一般,一双葱白如玉的手,拉着楚山河奔跑在花云山间,回眸笑靥,在记忆深处不能丝毫减淡,多少岁月,竟不自知,就这样悄悄流逝,剩下的只有于寂寞中的回忆。“雪娥师姐现在在干什么呢?她还好吗?”楚山河心里默默想着。从前朝夕相处在一起,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分开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愁思一缕一缕如蚕茧一般将楚山河包裹。楚山河惊诧于自己的这种异样感情,以前从来没有过,或者是从前有过但没有察觉,到了一个人在地底深处寂寞无助的时候才被清楚地发现。
楚山河睁眼抬头,环视四周,除了岩壁还是岩壁,除了红色就是红色,心下黯然,叹道:“这辈子想必是出不去了,只有等着老死吧。不知道雪娥师姐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伤心。”
楚山河正沉思间,只觉胸口一凉,猛睁眼看去,只见一把黑色宝剑插在自己胸口上,登时喷了一口鲜血,只听娄宿笑声不绝。
楚山河眼前一黑,躺在地上,四肢颤抖,眼看是不活了。
娄宿把早已准备在手心的泉水倒向楚山河口中,楚山河这就又全身完好地活了过来。楚山河虽然现在全身没伤,也没痛苦,但刚才的痛苦还留在记忆之中,不能不为之心悸。楚山河大怒,瞪向娄宿,正要破口大骂,只见娄宿满脸失落状,又是叹息,又是摇头,好像一剑穿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于是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刺我一剑难道还不高兴了?”
娄宿叹一口气道:“我生**斗,最喜欢和人痛痛快快的打一架,你却毫无还手之力,我这样伤你又救你总是不好玩。罢了罢了,每当我不高兴时就刺你一剑罢,嗯,也只能如此了。”
楚山河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他虽然不杀死自己,但挨一剑穿心之痛着实不好受,而且他说不高兴的时候就刺自己一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这样提心吊胆地活着总不好,得想个办法才行,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要是我们俩实力差不多,那就不用经常被他插剑了,最起码也得有还手之力,于对楼宿说道:“你喜欢打架,我却没有还手之力,所以我不能跟你打。你何不将你的法力传给我,等咱俩旗鼓相当的时候再打,那时自然过瘾,你看如何?”
娄宿将手掌拍地,激动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随即面上出现犹豫神色,沉吟道“不对,修真界最忌讳的就是学习别派法门,我曾对师父立过重誓,不能将本派法门传给外人,我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这可如何是好啊!”正犹豫难决时,忽然一声大笑,道“你如果拜我为师,就不违背我的誓言了!哈哈,这岂不是很好。反正这里就咱这两人,你事我如父,我待你如子,以后的日子可就有意思的多啦。”
楚山河忙摇头推手,道:“不行,我即在天道宗门下,就不能拜你为师。哪有一人拜两师的说法,你师父知道的话,一定也会不高兴的。”
娄宿双眉微皱,面现难色,道:“是啊,这样也不好,那可怎么办~难道就要在这里寂寞到死吗?”正在沉吟间,只听楚山河道“这里就咱俩人,我看不用顾忌誓言什么,反正也没人知道。倘若有一天咱俩有机会从这绝地出去,你道行比我高多了,直接将我杀了,也没人知道你曾传法给我,这也不算你将你的法门传给外人。只当是权宜之计,总比在这寂寞到死好。”
娄宿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倘若有一天能过出去,我就把你杀了。倘若出不去,你就陪我打到老死,你我死后也没人知道我曾传法于你了。”
楚山河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心想这里离地不知多深,如要从地上打一条洞进来,恐怕非人力能及,如果真能出去,师父早就来这里救我了,这辈子一定是出不去,不用担心以后被他杀死,倒是和他一起老死在这里确是毫不可疑的。
娄宿正色道:“我现在要告你修炼法门,你要听好了。”
楚山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娄宿继续道:“天生万物,弱肉强食。
欲窥天道,争凶斗狠。
若心存善,必为所屠。
若心存义,必为所戮。
若心邪毒,万神归朝。
残天害地,天道之乐。
...
...”
娄宿一口气将八百多字的法门经文背完。楚山河心中记下小一半,等娄宿又念了几遍,自己用心强记,这才勉强全部记下,心想这经文内容偏激暴戾,毫无人性,与自己所学的[天道玄真]经文之义正好相背,但只要能与他抗衡,也管不了那么多。
楚山河自己修炼,由于洞里看不到太阳,不能以日来计算时间,娄宿就以数数来计算时间,每从一数到十万就找楚山河打一次,每打一次就指导一下楚山河练功遇到的瓶颈。
也不知道打了几次架,每一次架都是把楚山河打到生死边缘再救回他性命。楚山河历经生生死死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终于将娄宿的黑色宝剑生生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