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一幕，王小龙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农村之中，有一个风俗，将死之人，都要抬到堂屋之中。这样是为了方便的时候，直接抬到地上的干草之上。谓之接地气。图个吉利。
“姥姥。我先看看舅舅。”
王小龙抱抱自己的姥姥。之后就直接来到床前。
王磊。盖着薄薄的被子，本来胖胖的脸，已经只剩下皮，贴在骨头之上。双眼都凹了下去。嘴唇干枯，像是刚从沙漠之中走出来的一样。唯独肚子，却鼓鼓的。
比王小龙还小一岁，小时候一起玩耍至亲，就要这么离去了吗？
“王磊？”
王小龙来到王磊的面前，小声的呼唤。
听出是王小龙到来，王磊努力的睁开双眼。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外甥，自己真正的发小。微笑挂上嘴角，只是最终变做苦笑。
“你来了。”
声音很小，气若游丝。
“狗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到死了我才知道。”
王小龙，对自己的舅舅毫无敬意。抡起的拳头，却无法落下，最后只好恨恨的捶在自己的胸口。而狗子是王磊的外号。
“呵呵，咳。叫你来又有什么用？难道让你来看我的笑话？你还不叫我一声舅舅？”
本来王磊是要笑两声，可是无奈变成了咳嗽。
“你要是能爬起来，我叫你一百声也愿意。好了，你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
王小龙的手轻轻的从王磊的胸前拂过。为王磊顺气。只是当手滑过那大大的肚子，明显感觉一软，仿佛手就要沉下去，那不是王磊的肚子，更像是一个水袋。
轻轻的将被子掀起一角，王小龙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水袋，王磊的肚子圆圆的，甚至放光。比之怀胎十月更行夸张。
王磊说了一句话，就累得不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死。
就在说话的时间，竟然来了一个邻居。
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手上还沾着泥土，王小龙记得，这是自己另一个同学的母亲。
妇女进来之后，就从自己的口袋之中拿出五百块钱，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皱皱巴巴的几张毛爷爷，也沾上了一些泥土。
“他王婶。都快死了。你还…………”
姥爷起身。
“乡里乡亲的，就是快死了，也要送医院。不能等死。钱不多，一点心意。王家到底做了什么孽。都第三个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唉声叹气，说完之后王婶就要出去。可是王怡却默不作声的跪倒在地。向着王婶默默的磕了一个头。哭肿的眼睛再次渗出泪水。
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为了几百块钱而行此大礼，但王小龙也知道作为小辈该做什么。默默的跪在一边，跟着磕了一个头。
“这是龙龙，真懂事。快起来吧。”
说完之后。王婶并没有去拉两个人。而是径直走了出去，将不多的时间，全部留给这一家人。
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是一个，这个村独有的习俗。全村人姓王的占九成。只要是一家有难，就会全村人都出力。而无力回报。被帮的人，都会磕头。
甚是淳朴的习俗，一点都不做作。是那些居住高楼大厦，连对门都不认识的城里人难以理解的。
王小龙的姥爷，拿出一张黄纸。在上面记下王婶的名字和钱数，以图后报。
不大的纸上已经写满了人名。更是有些写过两三次的。
不时的有人来送钱，三百五百，多的上千。少的几十。王小龙今天磕过的头，比这十九年所有的加起来还多。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过去，而这个时候。只有姥姥一人守在王磊的身前。老爷，王怡和王小龙，则在旁边的房间之中吃饭。
“妈。舅舅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去医院？”
虽然问向王怡，可是王小龙的眼睛，却是看向姥爷。五十岁的人，已经满头白发。
老人抽着旱烟。闷不做声。
“你舅舅得的是肝癌，已经腹水很长时间了。就是治，家里也拿不出钱来了。乡亲们送来钱，也就一万多。能住几天的院啊。甚至都不够做一次手术。”
王怡接过话茬。并没有让自己的父亲为难。
“可是，妈，我们将铺子买了，也能值个几十万，您可以为了我卖，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兄弟卖呢？我小舅的病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怎么不告诉我？”
王小龙实在是吃不下饭，干脆将手中的筷子放在碗上。
“孩子，不要怪你妈妈，这是我做出的决定。你小舅活不了几天了。而你却还得治病，没有了铺子，拿什么赚钱。我们家可以失去一个孩子，却不能全部失去。”
姥爷将烟袋锅在桌角敲敲，将里面的烟灰震掉。然后就起身出去了。
落寞的身影，显得甚是萧条。
“妈？”
王小龙的心中猛的一痛。看向王怡，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可是王怡的反应给了他答案。
王怡也站起身子。慢慢的走出房门，仿佛丢了魂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小龙的心底歇斯底里，脸上却出奇的冷酷。
“龙龙，快，你舅舅，想跟你说说话。”
王小龙，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姥姥却进来通知王小龙，而王怡也姥爷竟然也进来了。外面只留下了王磊一个人。不知为何。
王小龙赶忙出来，来到王磊的面前。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王磊讲给他一个惊天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