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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通残道

想要偷偷潜入禹枭部落并不容易,因为李旦愕然地发现生蛮已经悄无声息地将禹枭部落给围住了。

这种包围很松散,却盯住了每个从禹枭部落里出来的人,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让禹枭部落与其他部落联系。

“很高明的手法!”

李旦心里一阵赞叹,先松散包围,切断联系,不引起禹枭部落太大的注意,等人手到齐之后突然袭击,如此成熟的作战计划,实在难以想象是一群连文化都没有的生蛮能想出的。

黎鸪也是相当纳闷地说:“这跟往年的生蛮完全不同啊!生蛮也是按照各自的部落出来抢掠的,从没有和别的生蛮部落联手过,而且他们都是直来直往的。”

让一个野蛮的部落在短短一年内拥有自己的文化,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旦能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生蛮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个幕后黑手所图不小啊,控制了生蛮还不够,居然还打起了熟蛮的主意。

“黎鸪,你去村子里,把咱们的人手都找过来,越快越好!”

对于李旦的命令,黎鸪没有半点怀疑:“好,我这就去,那你呢?”

“我必须想办法进入禹枭部落,让他们做好准备。就算不能打败生蛮,也要争取时间。”

禹枭部落选的位置很好,村子的背面是一座大湖,余下三面都有高达三十多米的巨树,只要站在树顶,方圆数里范围内有什么大动静马上就会被发现。

幸亏如此,生蛮的包围圈扩散得很大,给了李旦偷偷溜进去的机会。

静静地潜伏在草丛之中,李旦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这些生蛮拥有野兽一般敏锐的五感,李旦必须竭尽全力才能保证不被发现。

忽然,前方的树木中两道人影窜了出来,正是生蛮!

这是李旦头一次如此近的距离观察生蛮,黑瘦矮小的身材,下半身只裹着一张兽皮,尤其让李旦主意的是这些生蛮手上拿的骨矛,锋刃上居然还残留着一片绿色,居然是涂了毒的!

连毒药都会用,这些生蛮还真是越来越让人惊讶。

死死地屏住呼吸,李旦紧盯着两个生蛮,只见他们四下转了一圈之后就哇啦哇啦说起了李旦听不懂的语言,只是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相当的愤怒和不满。

片刻之后,一个生蛮三两下爬上了一棵大树,挂在树枝上打起了瞌睡,另一个也坐在树下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这两个生蛮居然在偷懒,李旦满心的无奈,他们距离自己很近,想要绕开他们恐怕很难。

两个月残酷的丛林生活让李旦练就了一副冷心肠,马上他就有了决定:必须干掉这两个生蛮!

又等了半小时左右,当树上的生蛮彻底熟睡之后,李旦缓缓从草丛里爬了出来。

小心,再小心,甚至不敢从地上爬起来,只能一点点匍匐着靠近树下的生蛮。

这让李旦想起来以前饿极了去偷村子里母鸡,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

忽然,树下的生蛮动了一下,李旦立刻停下了身子,这一刻仿佛心脏都停跳了,唯恐生蛮睁开眼睛看到自己。

还好,生蛮似乎只是没有睡熟,翻动了一下身子之后继续睡下,还把后背露给了李旦。

“好机会!”

李旦眼睛一亮,抓着骨匕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冷静,我要冷静!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失误。”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道德经,李旦总算平复下了心情,重新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

终于顺利地来到了生蛮的背后,举起了手中的骨匕,接下来只要捂住这个生蛮的嘴,在背心上狠狠捅一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他上西天了。

可在这一刻,李旦却犹豫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杀过人。

没有杀过人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第一次杀人时的犹豫。就好像是犯罪一样,尽管每个人都会有犯罪的幻想,但真正能够主动犯罪的人毕竟是少数,更何况是杀人了。

李旦甚至怀疑,自己非要杀死这个生蛮吗?如果他能够让这些生蛮拥有自己的文化,成为“文明人”,是不是就能用语言和完成和解?

犹豫使得李旦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就在他举棋不定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糟糕,是树上的生蛮发现了我!”

李旦心里大骂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犯傻,连黎鸪都只能勉强对付一个生蛮,自己如果陷入两个生蛮的围攻,必死无疑!

生死一线之间,李旦再也顾不上自己心里不多的道德观,张开双臂一下搂住了面前生蛮的肩膀,然后就地一滚。

半空中一抹黑影飞来,恰好刺入了生蛮的胸口,正是树上那个生蛮使用的骨矛。

“侥幸!”

大概是树上生蛮救人心切,没来得及使上全力,所以骨矛并没有洞穿生蛮的身体,不然凭骨矛上的毒,只要擦破点皮都会变得相当麻烦。

树上生蛮见自己的偷袭不但没能杀死李旦,反倒害死了自己的同族,不禁气恼地大叫了一声,纵身从树上跳下,向李旦直扑过来。

李旦的力气远远比不上黎鸪,自然更不敢和生蛮硬拼,只好一扬手将骨匕丢了出去。

没想到这生蛮悍不畏死,伸出左臂硬生生挡下了骨匕,然后右手就抓向了李旦的脖子。

关键时刻,李旦想起了自己以前被小混混欺负时打群架的招数,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劈头盖脸地扬了出去。

生蛮被土眯了眼睛,这一抓就失去了准头,李旦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顺手将生蛮的骨矛也抄在了手中。

这生蛮也是战斗经验丰富,目不可视的情况下飞快地后退,根本不给李旦趁机追杀的机会。

泥土毕竟比不上生石灰,很快生蛮就恢复了视觉,他咧开嘴,露出了满口的黑牙,冲着李旦呜呜哇哇地发出威吓的叫吼。

说实话,经过刚才的生死搏斗,李旦的腿肚子都抖得快转筋了,他真想立刻掉头逃跑。

不过李旦更清楚,在树林里,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过生蛮的追杀,事到如今想要活下去,只能拼死一搏。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先死的都死怕死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娘的,总之道爷我要拼命了!”

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李旦发疯般向生蛮冲了过去。

生蛮拔下了插在左臂上的骨匕,黑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猎杀猎物,很多猎物在绝境之下也会变得疯狂,可他知道越是疯狂的动物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越容易杀死!

距离生蛮还有四五步远,李旦已经全力挥起了骨矛,锋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新月,直劈向生蛮的脖颈。

生蛮只是一弯腰,轻易就躲过了骨矛,反而是李旦用的力气太大,忘记这里是树木茂密的森林,骨矛落空后竟然斩在了一棵大树上。

巨大的反震力从骨矛上传来,李旦手上一麻,骨矛就脱手而出,身子也不由得一僵。

这正是生蛮等待的机会,宛如毒蛇吐信一般,生蛮异常灵活地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李旦面前,骨匕直接抹向了李旦的脖子。

死亡近在眼前!

李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一向偷奸耍滑的他这一刻不但没有半点后悔,心底反而激起了一股滔滔洪水般的血性。

“想杀道爷我,你还不够格!”

一声咆哮中,李旦不退反进,身子微微一歪,让骨匕刺入了他的肩膀,而他则一口咬在了生蛮的脖子上!

这生蛮恐怕从生下来就没洗过澡,身上厚厚一层的污泥,腥臭得令人作呕,可李旦完全没有感觉,反倒双臂死死搂住了生蛮的身体,牙齿全力撕咬,硬生生咬断了生蛮的喉咙!

咯咯!

鲜血喷洒了李旦一脸,生蛮艰难地发出了几声模糊的声音之后,双眼中残留的恐惧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就飞快黯淡下来,很快身子就变软,再也没有气息了。

可李旦却没察觉到这一点,喉咙咬破了就继续要颈骨,哪怕锋利的骨头将口腔划破也不管不顾,这一刻的他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像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隐隐的,一丝异样的明悟从李旦的心底升起,与面前的血腥不同,那一丝明悟很快明了,却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弱肉强食!

就在明悟通晓的瞬间,周围突然挂起了一片旋风,风中蕴含着诡异的腥烈之气,李旦被这腥烈之气所刺激,仰天发出了一声宛若猛虎啸傲山林的咆哮。

一时之间,周围方圆百里的野兽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弱小的野兽全都畏缩地蜷起了身体,对着李旦的方向低下了头,而强大的野兽则纷纷发出了阵阵威胁一般的低吼声。

而在禹枭部落外一处洞窟里,一个黑袍的老人正盘膝而坐,这一声咆哮仿佛也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古怪,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然也有人能够感悟残道,可惜却是不入流的蚩尤魔道,不然倒是值得一见。”

腥烈之风很快散去,李旦的双目渐渐恢复了清明,刚才发生的一切恍若梦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更不明白刚才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目光落在地上生蛮残破的尸体时,立刻就察觉到了口中的腥臭味道。

“呜哇!”

李旦忍不住大吐起来,胃里不多的食物吐光之后就吐酸水,可一想到自己刚刚杀了人,还仿佛野兽一样啃食生蛮的尸体,恶心感就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直吐了半个时辰,身子几乎都没了气力,李旦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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