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了吧?”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叶阁主轻声询问。
“没有!这样子正合适。”嘴上说没有,但长弓的语气之中,难免流露出了失望的气息。
“不要先入为主、以貌取物。须知这事间万物,看在眼中的不一定是真实,显露于外的不一定是内在。修行之人,外物本就无用,化外于内,练体强心才是首要。”叶阁主满眼期待,忍不住出言开解。
“化外于内,练体强心。”长弓品味着舅舅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伸出手握住了那剑的手柄,用力一拔。
“咦?!”虽然没有使出全身之力,但长弓随手这一下,也足使出了千斤的气力,这剑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根本未动分毫。
定了定神之后,长弓双脚叉开,两手合拢,一起握住剑身再次用力,这六七千斤的力气下去还是未让那黑剑动弹分毫。
“用剑之人,要有剑心、剑意,像你这样哪是拔剑,这是在拔树,使出力气再大,恐怕永远也拔不出来。”叶阁主看长弓不得要领,又忍不住提示。
“剑心、剑意!”
此时此刻,长弓才深深体会到眼前黑剑的不凡,原本的那些轻视之心尽去。
长弓先闭上双眼,平心静心,除去脑海里众多杂念。暗暗在脑际识海之中,用心思索“剑心、剑意”所蕴含的涵义。长弓暗道,自己没有练过剑术,剑的基础除了那本还在小铭空间之内的基础剑法外,没有任何的经验常识。这剑心、剑意,是不是应当从“何为剑?用剑为何?”这两个问题开始呢?梳理着一个个还处于朦胧之间的猜测答案,长弓隐约间有了一些明悟。
剑心,问的是用剑的目的;剑意,问的是用剑的方法。自己追寻的用剑之道,在于以剑修身,以身驭剑;而用剑的方法,则不求千变万化,而只寻剑之本源,打牢根基。也许有一天,剑就是我,我就是剑,剑我不分,终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剑道来也说不定。想到此处,长弓将基础剑法中的几个剑式,一个一个回想推演,力求从几个基础变化之中,找出与剑心剑意的联系。五个早已深刻于脑海的剑式,由慢至快,由静至动,渐渐使长弓进入了一个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
“想不到,这么一小会儿,这个小家伙就进入了顿悟的状态,真是令人欣慰。”叶阁主眼神中露出满意之色,从怪石上闪身下来,坐在那池塘旁的亭子边,静静等待起来。
在脑际盘旋着的几个简单剑式,不断在长弓脑海中快速闪现,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熟悉,绵绵不绝的剑式变化让长弓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冲动,只欲手持一柄绝世神兵,依照心头那几个剑式挥舞拼杀一番才能畅快起来。这股冲动渐渐控制了长弓的全身、控制了长弓的思维,让他不自觉伸手用力一挥,一道磅礴的剑气便随着那柄古怪黑剑破空而起,拔剑式、刺剑式、格剑式、斩剑式、引剑式,这五个基本剑式,在长弓手中有如剑术宗师一般,信手为之则剑意无穷,举手之间则剑气纵横,只见他越舞越快,越舞越是宛转如意,酣畅淋漓的一番舞动,让长弓忍不住放声大喊:“痛快、痛快!”
龙口镇中心处有一安静的普通院落,就在这磅礴的剑气破空刹那,一位正悠闲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老者,猛地立起身来,翘首望向斩龙阁方向,眼中闪动着晶莹泪光:“珂瑶,那孩子又拿起了你的剑,你看到了吗?”这老人正是每日都要早起守候一众少年走入社院,被大家称为“梁老”的那位慈祥长者。
看着眼前把黑色剑器挥舞成一团光影的少年,叶阁主秀目之中早已满是泪水,喃喃自语道:“妹妹,长弓长大了,他真的长大了。”
足足舞了一个时辰,随着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喊,长弓从意境中清醒过来,低头看去,长衫已被汗水浸了个湿透。此刻,长弓只觉心怀舒畅,对这剑术的收获可谓回味无穷,低头再看向手中的黑剑,但见黑色剑身之中,隐隐闪动出五彩的光华,似有一个声音也在欣喜的呼应着长弓的愉悦。
“它的名字叫做无锋。”叶阁主平复了激动的情绪,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立起身,对长弓说道。
“无锋!”长弓轻声念道。只觉手中突然一沉,“当啷”一声,黑剑便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如此之重?在顿悟之中,还不觉得。清醒过来后,长弓只感到全身酸痛,两手无力,仿佛刚刚手举万斤重物,跑了数个来回一般。
“呵呵,脱力了吧?这重剑无锋,重一千八百斤,本是你眼前怪石中的一根石芯。不知是多少年前,有位叶家前辈将它从石中取出,却根本不能将之锻造成器。整个龙口镇,万年之中没有任何兵器、火焰能伤其分毫。数千年来,我们叶家一直将它作为传家之宝,辅助最具潜力的后辈炼体筑基,它的作用远超大陆之上的绝品丹药。你将它每日背在身上,既可以增加与剑的契合度,还有锻体伐髓的功效,至于其他好处,每位用过它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收获,需要你慢慢去开发感悟。等下我再为你准备一件背囊,否则还真没有什么好方法将它随身带在身上,普通剑鞘根本承受不了它的重量。”
“一千八百斤?”听完舅舅的解释,长弓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刚才虽然感到有些脱力,但那无锋重剑所显露出的重量却绝不止于此。刚才这无锋的重量至少要超过六千斤,否则自己也不可能轻易脱手。虽然心中奇怪,但长弓并没有向舅舅询问,因为舅舅也说了,每个使用它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收获,也许自己的收获,就是这无锋剑不同以往的重量。
“主人,刚才这丑东西好像显露出了一丝本源之力,没准它的体内已经觉醒了一个剑灵,等下你在它剑身处涂上自己的血液,说不定会有所收获。”来历不凡的小铭在长弓的脑海中轻声说道。
“果然,这无锋重剑虽然其貌不扬,却绝不是一柄普通的基础炼体兵器,搞不好我从此便会和它一路走下去,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还真是难以预测呢?”有了小铭的提醒,长弓更是兴奋,对眼前这柄无锋重剑更是无比满意。
“来来来,喝下这碗复体茶,你先在此休息片刻,顺便回想一下刚才的那些感悟,我先去给你制作背囊。”在斩龙阁隐居避世多年的叶阁主从未如此兴奋过。十多年来,他从未说过如此之多的话,做事情也从未有如此轻快过。因那十余年前的灾难,让他始终在自责中难以自拔,即便祖业凋落破败,也未曾引起他的觉醒,可如今却因为外甥的意外到来,似乎让他重新找回了生命的活力。
长弓哪里能够觉察出舅舅如此兴奋的原因。看着舅舅忙碌的身影,长弓心中感到阵阵温暖,这种亲情所带来的感受,与厚重的父爱很是不同,这是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很亲切、很温馨,长弓感觉沉浸其中如沐春风。在舅舅身边,长弓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安全。
盘坐在于怪石之上,长弓咬破食指,将一滴滴鲜血小心涂抹在黑剑的凹凸剑身之上。鲜红血液迅速被吸入那凸凹的剑身之内,隐约间闪现的光华使这柄黑剑仿佛诞生了生命一般,淡淡光华如同呼吸一般轻轻闪动,透过剑柄长弓明显感受到一股欣喜兴奋的情绪。此时握住手中的无锋剑,长弓感到与剑仿佛合体,只觉自己的所思所想,这柄无锋剑都能够真切感受,而无锋的情绪变化也似与自己的情绪紧密相连。
长弓大概明白了一些这无锋重剑轻重变化的原因。在长弓顿悟状态下,他个人的境界与自己强大的真气内劲相互融合,此时的实力竟已无限接近玄灵境,与此呼应,无锋剑也因此增重十倍以上,达到一万八千余斤。等到长弓从顿悟之中醒来,虽然他的真气内劲还相当于玄灵境界,可体质却还是恢复到了原来的粹体境巅峰状态。然而此时不知何种原因,这无锋剑一时间却还停留在那一万八千余斤未转换回来,相当于粹体境巅峰的长弓自然难以承受,这才会将之脱手。如今无锋已经认主,自然对应回复到了一千八百斤的重量。今后,只要背负着这柄两千余斤的重剑不断修炼,长弓身体的耐受度一定会大幅提高,等到将无锋剑收入小铭的混沌空间时,身体瞬间减轻一千八百斤负重,其身法和反应力的提升可相知,再加上酒老赠给长弓的那一对“蛟龙蜕”,这要是施展起那仙阶功法――龙腾步,即便是玄灵境强者也未必能够追赶的上。
感受着与无锋心意相通所带来的契合,长弓仰首将舅舅准备好的“复体茶”一饮而尽,立时只觉全身一暖,眨眼间刚才挥剑狂舞的疲乏感便一扫而空,看来这“复体茶”中定是品阶不凡的恢复体力之灵药。须知在一个多时辰中每时每刻手持万余斤的重剑狂舞,就如同玄灵境强者倾力战斗一般,所消耗的体力可不是普通药物能够恢复的。这“复体茶”能够有如此神效,对现在的长弓来说,实是有些大材小用,却也足见叶阁主对长弓的溺爱之情。
长弓体力稍一恢复,便急不可耐地立起身,手握无锋剑,回想着基础剑法中领悟出的五招剑式一一演练起来。这一次,因为已不在顿悟状态,加上无锋剑数千斤重量,长弓虽然凭借粹体境巅峰的气力足以驾驭,却还是显得生疏了许多。一招一式之间,全然没有了顿悟时的随心所欲。长弓毕竟从顿悟中受益良多,还是能够从这每一个剑式的运转中,逐渐找到人剑合一的一丝剑意,随着他反复的熟悉挥舞,这一股惊人的剑意也在不断升华凝聚。
“长弓,这些剑式你修习了多久?”手里拿着一只淡青色皮囊的叶阁主匆匆走了过来。
“舅舅,我今日方才练习,难道有什么不对之处么?”长弓问。
“今日才第一次练习,你这小子——”叶阁主简直无语,心道,这也太怪胎了,比他母亲的天分还不知要高出多少倍。
“你修习时间尚短,刚才顿悟所得,一时间不会全部消化吸收,切不可急于求成。为今之计,要特别重视剑式之间的衔接和转换,须知熟能生巧。这重剑是打基础的最佳兵器,却也容易造成招式之间的短暂空隙,高手之间过招,瞬息间便生死立判,切记、切记。”叶阁主虽然心中乐开了花,但还是板起脸教训长弓道。
“是,舅舅,长弓定当谨记于心!”长弓躬身拜谢。
“给你,将这背囊背上试试。这可是我用一只龙犀的完整后肢皮甲鞣制而成,虽然样貌看似普通,却贵在其完整无缺,将来就是承载背负百万斤的重物也不会破裂。等你修为大成,我再给你加上钨金丝,那时你就是用它背负神级兵器也无妨碍,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是引人注目的时候。哈哈!”叶阁主显然对自己的创造很是满意。
这龙犀是苍龙山脉中最为强大的妖兽之一。传说是防御力强大的犀甲兽,吸收被三族先辈灭杀的那条巨龙鲜血变异所化。其最大的特点是蛮力无边,防御力无敌,近万年来,从未听说有人能够杀死这种变异凶兽中的任何一只。如今这件龙犀皮甲,同样是叶家的一件传家宝物。据说这块龙犀皮是一位叶家先祖在雪剑峰意外获得,那位先祖因误入绝境,意外遇到一具早已死亡的龙犀尸骸,即便如此,却还是因此九死一生,差点被那些龙犀的后代追杀至死。如今这叶阁主是明显有些兴奋过度,狠不得把家中所有宝物一次性全都传给长弓才能满意。
长弓毕竟是少年心性,哪里懂得这许多宝物的贵重,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