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会长冗长的演说终于告一段落,那一只只巨大的箱子也终于被护卫们逐一打开。看着这一箱箱光彩照人的炼器材料,海会长眼睛几乎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在他的眼中,这哪里还是什么矿物啊,这些不全是金灿灿的赤金金币和仙气内蕴的五彩灵石吗?这每只箱子中都装满了各种独具特色的提纯矿物,其中,数量最大的一批当然要算龙骨精铁。随着箱子的打开,广场上的看客们不时发出各种惊叹之声,令那位海会长很是受用。
看着这个沉醉于财富幻梦之中的海会长,围观人群中的一些有识之士都不由叹息:“可怜的猎族人又要受累了啊!”
接下来的半日时光,长弓不得不沉湎于社院全体男助席和男同学的巨大艳羡之中,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隐隐传来的讽刺和挖苦。面对此情此景,长弓是完全的不以为意。这短短一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简直是信息大爆炸,已经让长弓的脑袋始终处于昏昏沉沉状态,有如沉睡在梦中。
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学时刻,长弓也随着欢快的人流离开了社院,朝着位于镇子北端的一处荒僻小院走去。
相对于龙口镇东南西三个区域,镇子的北面明显荒凉许多,商铺不是很多,对比其他区域而言,店面装潢也明显要简单朴素一些。北区的民居也多是木质结构,虽然造型比较古朴精致,但大多显得比较老旧灰暗。走在鹅卵石铺成的简陋街道之上,长弓礼貌的向两旁的居民打着招呼。
“五婶,又去抓五叔啊!”
“长弓啊,可不是嘛,这个死鬼一定又去偷喝青足尿了,孩子也不去管,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是你爸好啊,不光是谦逊有礼,而且温文尔雅、学富五车,这些年既当爹又当娘多能干啊!你将来可要好好学学,千万不要弄成你五叔这副样子。”一位五短身材、干练利落的中年妇人对长弓如同机枪喷射似的讲道。
长弓心想,小五叔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整个龙口镇谁能比的上他那特别的天然感知能力啊?在苍龙山中哪里有天材地宝,哪里是狩猎的最佳安全通道,他都能转眼判断出来,在龙口镇哪支狩猎队入山不首选聘请他当向导啊,结果,赚的钱全让五婶藏起来了,酒钱都是靠自己的信誉赊来的。即便如此,五婶还要每天按点儿捉拿,唉!这难道才是所谓家庭幸福生活吗?
“想什么呢?小长弓!”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田老伯,您要去田间修炼啊?”长弓边向一位满面红光,眼睛黑亮的驼背老人行礼,边望着老人手中拿着一只精致小铲问道。这柄小铲是件一阶灵器,经小铲锄过的土地灵气会自然增加,倘若自己能够得到一柄,自己那个药园中的药草又可以上个品级了。
“呵呵,饭后田间走,岁月更长久。小家伙,将来你会懂的,哪天来我那块宝土,我再给你几株五灵参。”老人轻拍了拍长弓的肩膀,沿着街道飘然而去。
“长弓哥哥,社院好玩吗?今天有什么故事讲给我听啊,好想听——”一个扎着两支朝天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向长弓跑来。
“哟嗬!今天没有故事——”看到眼前的可爱小萝莉,长弓突然觉得一阵神情恍惚,赶紧撒开腿拐入身边的一条小巷,飞奔而去。
“妈妈,今天长弓哥哥是怎么啦?好奇怪——”小丫头一副迷茫神色,望着身边一位身着翠绿萝裙的丰满少妇。
“今天长弓哥哥可能遇上烦心事儿了,改天他给你讲的故事会更精彩,小茵乖,咱们回家吧!”丰满少妇温柔安慰。
连拐了两个弯,长弓才慢慢收住脚步,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个有些清冷的小院落。
“行不稳,气不宁,心不静,不可!”耳边仿佛又回荡起那熟悉地浑厚低沉男中音。
“父亲!”长弓轻轻一叹,整理了一下衣衫,低头向这院子走去。
院子不大,但斑驳的院墙,青灰的墙垛,宽大的门楼,透露出这院子当年曾经的气韵。门内一块略显破旧的照壁上,镌刻着四个飘逸灵动的大字——“叶舞随风”。绕过是照壁,一幢两层老旧阁楼隐于数株巨大的枫树之下,楼的两侧随风摇曳着数支碧绿玉竹,树下一块不大的土地被整齐的黄色老竹围成一个独立的小园,这是长弓自10岁开始,一点点儿经营完成的小药圃,精心种植的各种奇花异草在黄昏下的微风之中散发着淡淡幽香。
“长弓,回来了,准备吃饭吧!”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高大中年男子从中堂走出,挺拔的身材有些削瘦,长衫已洗的有些发白,但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英俊的脸庞满是沧桑,两鬓斑白,青灰的胡茬儿清理的很干净。一双明亮的眼睛隐约透露一丝哀伤,但那自信自强的光彩却使人不得不油然产生一股敬重之意。
“父亲,孩儿回来了!”长弓望了望父亲,先深深一礼,再到楼侧一块嶙峋的假山石下,这假山石旁从远处引来的一线泉水,“汩汩”流入眼前一座小水池中,水声潺潺,清澈见底。长弓用一只小木斗儿舀了些泉水,洗漱干净,这才随父亲进入门厅,来到一层左首的小饭厅内。只见一张整洁的圆桌上,两只浅浅的碟子中,数根青菜,几片咸肉,两碗热腾腾的米饭正散发着淡淡清香。
长弓等父亲坐定,也在他对面坐好。这中年男子看了看长弓,露出满意之色,双手交叉,道:“思恩!”
父子两人微低下头,闭目片刻。
“好了,吃吧!”
在龙口镇,只有猎族人才会坚持这种饭前感恩的仪式。猎族人认为,人类获取的食物都是神光的恩赐,向神光表达感恩,神光才能保佑猎族人能够再次获得丰盛食物,这是猎族人祈求神光庇佑的重要仪式。猎族人坚信,丧失感恩之心的人,神光将会遗弃他,并会剥夺其在苍龙山脉获得食物的权利。
小时候,长弓曾问过父亲,“您不是海族人吗?为什么我们不穿海蓝衣服,为什么我们却还要遵守猎族的礼节?”
“你的母亲是猎族人!”这是父亲的回答,长弓永远不能忘记父亲当时的语气和表情。在这短短的一句话语之中,长弓感受到了父亲从未有过的执著和坚守。自那次之后,长弓再也没有问过父亲关于母亲的事儿,但他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从此以后,自己永远都是一名猎族,与海族人没有半点关系。
其实,猎族人也没有这般温文尔雅的去搞什么专门,或者特定的感恩仪式。通常,豪爽的猎族人总是笑呵呵地对着神光喊一句:“谢了!”扬起杯中酒,举起手中肉,微一点头,也就算是礼成了。随后大家围坐一处,尽兴而食,尽情痛饮。在猎族人心中,神光早已与他们同在,既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更是他们的亲人和朋友。
长弓的父亲本是海族社院中一位相当出名的文士。虽身材高大健硕,但却自幼喜好舞文弄墨。好读子史典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真个是“一笔好字得传名,万篇文章享誉声。”然而,堂堂一介文弱书生,却喜交性格磊落豪爽的朋友,平日里最爱游山水、逛奇峰,因此,年轻时的朋友却又以猎族之人居多。
遇到长弓母亲后,更是因此与海族长者交恶,加之本就是一名海难孤儿,族中并无关键人物扶持,最终不得不脱离海族加入了猎族。后来,长弓尚在襁褓之中,一场变故突然降临,长弓母亲护子而亡。经此变故,长弓之父从此消沉,原有的爱好全都搁置一旁,却甘愿在儿时好友——木空之父所经营的龙丹商会处当一位记账账房。虽然收入不多,却依然乐善好施,时日一久,使得家中积蓄消耗殆尽,只得一人带着长弓艰难度日,偶然间会为求字之人写一副字,换得些钱物,贴补家用,再也不复当年风流倜傥的文士风采。
吃罢晚饭,长弓回到了自己那个楼上的小房间。躺在床上,回想起一日里发生的诸多遭遇,件件匪夷所思,却又真实存在,暗叹也不知自己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怔怔发了会儿呆,这才开始盘膝坐好,闭目修炼起来。
冥思粹体法,本是神级绝世法诀中的一篇。它以冥思为引,以五行感知为基,练内腑为小天地,改造先天体质,冥思境界越高,自然会生成一股强大念力,随着五行气机的吸纳日渐增加,逐渐使五脏六腑坚如铜铁,即便遇到强大力量造成伤害,也能迅速自愈,实是不凡。
长弓不知自己今天几番奇遇的收获是何等巨大,在整个地元大陆,哪里曾有人得到过如此之多的奇迹造化。先是神光塑体,得传绝世法诀;再是偶得旷世奇珍,凝炼先天体质;又受异人眷顾,喂服灵药伐髓;后得龙骨铁精,使得五行循环初成。只是这件件奇遇还未被他全部吸收转化,虽然他只是感觉自己突然力量大增,隐约觉得与食用那五彩芝果有些关系,却也根本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之多的翻天覆地变化。
此刻,只见长弓闭目凝思,呼吸和顺,手臂任心意自然舒展团合。随着长弓入定入静,便只觉从未有之畅快淋漓,从未有之生机勃勃。丹田处的真气更是渐渐充盈,隐约有汇聚液化之像,全身血脉流转中五行气息交汇奔涌,有如洪流澎湃,无比雄浑有力。这一幕要是被那位酒老见到,积攒了几十年的酒意也得惊醒过来,须知长弓此刻的真气汇聚而成的真元之力,至少也已相当于酒老当年未受伤之时,即便是在整个天龙国也能排入前五之列。
“呵!”长弓兴奋的一声长吟,两眼豁然张开,渐暗的夜光中,两条五彩光华闪过,又快速内敛不见。虽然房间里没有灯火烛光,但在长弓眼中却有如白昼,放眼向远方望去,百丈内景物秋毫可辨。长弓正兴奋间,一股熟悉的酸臭味道又扑鼻而来。却是再次行功调息之后,这龙涎火的药力被他彻底吸收,沉积于血肉筋骨处的杂质再次被洗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