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新皇的登基大典大赦天下,而西域月族奎尼首领和狄丽拜尔少主不远千里前来庆贺,天下可是传遍了,新皇已经和月族提亲,也许不久狄丽拜尔少主就能入主北魏后宫。
新皇登基,南昭女皇却未表示一点儿祝贺。新皇曾在南昭当过质子,那时女皇待他不错,可如今他登上皇位,女皇却像是两耳不闻似的。
不过之前的宫变,女皇差点遭受牵连,最后还引得西云王一路杀到天山城外,南昭与北魏的最后情份,想必也断了吧。
【南昭·太极宫】
郁冰颜此番已是第三次吐血了。她用丝帕擦了擦嘴角,继续执着朱批处理政务。至于吐血之事,她没太在意,也许是最近几番波折,让她蛊毒刚解的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回国之后,她没有休息一日便开始处理政务,七日,一刻不歇。
至少这样,能让她暂且不去听那北魏欲与月族联姻的事吧。
“小冰,北冥司庭从西域传来一个消息……”慕容宴从殿外走来,看见郁冰颜迅速将丝帕攥进手心。她可不想让师兄看到自己吐血然后又操心一番。
可慕容宴眼明手快,一晃眼便夺过了丝帕,看到鲜红的血迹,眸色顿时阴沉了:“第几次了?”
“嗯?”郁冰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几次吐血了?”
“第……第三次……”
“啪”地一拍桌子,慕容宴眼中充满了怒火:“你打算瞒我瞒到几时?”
“师兄,”郁冰颜虚弱地笑笑,“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乏了。”
“郁冰颜!”慕容宴怒喝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慕氏的蛊毒解后,若是连续吐血了,就是蛊毒又发作了!”
郁冰颜愣住了,怎么可能?北冥司庭是师兄信任的人,又用百花谷的草药解的毒,怎么会再发呢……她迅速起身,却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两眼一黑便没了意识。
北冥司庭赶到青屏城时,郁冰颜已经眼眶发黑,嘴唇苍白,丝毫没了平日的气色。
“慕容阁主,这不可能,当时,陛下的蛊毒已经清除干净,绝对没有残留啊……”
“不是你的错。”慕容宴望着病榻之上的郁冰颜,低着头回答,“本座已经查出,这太极宫内的香料之中,参杂了些许天魄草。”
“天魄草!”北冥司庭惊呼一声,“天魄草闻起来与皇室香料无异,可却能让中过迷神散的人再次发作。陛下在北魏之时就是中了迷神散的蛊毒,如今回来又天天闻着天魄草,难怪会……”北冥司庭心中暗暗吃惊,究竟是谁能在这太极宫内动手脚?难道,真的是那个北魏国师吗?
“启禀西云王,百花谷谷主已到。”
“快请。”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迈入寝宫,一袭白衣胜雪,这就是百花谷的谷主,离阁主的生前挚友。他二话不说来到病榻之前,只是观了观郁冰颜的面色,便说:“慕容,冰颜想必是接触了天魄草,否则,她吃了本座的草药,蛊毒应该解了才对。”
“谷主说的对。小冰她确实是闻了参杂天魄草的香料,这是我的疏忽。如今,可还有挽救的法子?”
谷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慕容,迷神散是让人魂飞魄散的毒药,凡人逃得过一次,便逃不过第二次。若非冰颜平日里修习灵术,恐怕……七日都撑不了……”
“谷主的意思是,小冰……醒不过来了?”慕容宴眸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慌乱,修长的手指蜷着,微微颤抖,“不,不可能。小冰是九品的灵者啊,怎会扛不过这迷魂散!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慕容……现在冰颜还有着一口气,只是……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最多七日吧。”谷主叹了口气,轻轻扶上慕容宴的肩头,“也许,还有个法子,这迷魂散,是慕氏山庄的家传毒药,若是能找到慕氏的人,也许能知道这解毒的办法……”
“慕氏山庄,慕氏山庄……”慕容宴的暗红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深沉,轻咬薄唇,“素七!”
“臣在。”
“慕紫灵近日在何处?”
“回阁主,北魏齐州。”
“好,那我们便去齐州,将那女人抓来,向她的兄长慕年生做交换!”
“慕容阁主,”北冥司庭一抱拳,“此事不可明着来,如今那北魏,是娄巽掌着大权,我们不能那样明目张胆的出兵,否则若是让娄巽知晓了,他总有办法拖延我们七日,到时,陛下的病情可就耽误了。”
“北冥少爷说的有理。”谷主缕了缕胡子,“慕容,齐州临海,是海上贸易的咽喉要道,你可以扮作商人,带着几位得力的灵者,速去速回,绝不可耽搁!”
“好,素一至素六,还有北冥少爷,我们此时便出发。这儿,就劳烦谷主照看小冰了。素七,你便在这儿守着,无比确保小冰和谷主的安全。”
【北魏·天山城】
“国师,朕以为,这京都建在天山城,离中原地带太过遥远,理应迁都。”
娄巽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那应迁到何处?”
“凉州城。”
娄巽端起茶蛊的手一顿,声音低沉:“子逍,汝可知这凉州城,是先朝大齐的都城?”
“知也。”北魏和南昭统一之时称为大齐,首都便定在凉州城。后来魏王与昭王因皇位之争分裂了大齐,成为北魏南昭两国,北魏的都城也是在凉州城,李权篡位后,才将都城迁到了天山城。一是因为凉州城还有先朝的残余势力,二是因为分裂后西域一直是永恒的争端,天山城离西域更近一些。
可李子逍,若是想坐稳自己的江山,而不被娄巽掌握在手中,最好的方式便是换个环境,换个起点,从头开始。他选择凉州城,是因为旁人就算知道他要迁都,也想不到他会迁到先朝的国都,那个北魏李氏一直避讳的地方。
“国师,朕认为,凉州靠近中原,能更好地掌握中原的势力,凉州城以南便是山岭和长河,也算个易守难攻的宝地,再加上多朝斗定都于此,历史积淀也比天山城丰厚一些。”
“而且,若要显出朕与魏权皇(李权)的不同,这是新朝的开端,通过迁都一事足以体现。”
娄巽一言不发地听着,半晌,放下手中玩弄的茶蛊,问道:“狄丽拜尔少主的事,如何了?”
李子逍愣了愣,答道:“春日将至,朕打算在阳春三日之时,举办皇家贵族的春猎,到时,可以邀请少主。”
“子逍,汝觉得,先办完这场春猎,再着手迁都,如何?”
李子逍眼眸微眯,他知道,娄巽的意思便是,若能将与月族联姻之事办妥,自己才有资格迁都。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李子逍是个有才学灵气之人,天生的帝王气场,怎会允许自己的江山在别人手里多待一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要想将自己的江山牢牢抓在手心,必须得承受得起这江山万生之重。帝王心术也好,忍辱负重也好,只不过是史官或褒或贬的形容笔墨,实质,都是手腕全施、不计后果地将这万人觊觎的江山,从别人手中一点点揽入自己怀中。这便是成为天下之主必经的磨练与考验。
在这磨练之中,有人会迷失本心,沦为暴君,有人会不要江山要美人,沦为昏君。后人也许会欣赏暴君的铁腕,颂赞昏君的深情,他们也许是好枭雄,好情郎,但绝不会是一个好帝王。
好帝王,是能在争夺江山时心机铁腕,坐拥江山时坚守本心的天之骄子。
李子逍想做的,是好帝王。
于是,他敛起眸中的光芒,温和地勾起嘴角:“如此甚好。”